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腕上,分明有一道青紫的淤痕。
梦中的情形倏然涌入识海:白发苍苍的老叟,奇形怪状的器具,衣着暴露的少年,饱受折磨的女子……
简直是地狱。
哪怕遭罪的人不是她,清嘉只要稍一想起,都觉得浑身发冷,肌肤上发了一层细栗。
祝满究竟造得什么孽呀!
清嘉情不自禁露出悲悯的眼神,又与祝清萍撞在一处。
祝清萍心底心里异样,狠狠一颤,涌起了羞愤、悲哀、憎恨的情绪,混杂在一处,酿成了陈厚的苦:祝清嘉,祝清嘉是什么意思?她为何会用那种眼神?她知道了什么?
她忙将手上伤痕盖好,却越想越觉得羞耻,仿佛脸皮被清嘉扒了下来,又被狠狠踩在地上。
当下再坐不住,恼羞成怒地噌然起身,踩着一地的破碎瓷片,怒冲冲地指着清嘉:“贱人!你看什么看,我要将你眼睛剜下来!”
她眸中拱着火,没有一丝理智,清许与她座位稍近,忙站起来,伸手去扯她衣袖,扬声道:“祝清萍——你发什么疯——”
那“疯”字才落下,清许便被祝清萍撞开去,地下又泥泞了一片茶渍,他脚下一滑,便甩开好远去,撞在桌椅上,发出叮叮咣咣的巨响。
祝清萍眼底发红,冲至清嘉身前时,被宋星然捏住脖子,整个人提在半空中,她眸中露出惊慌的情绪,双足在空中颤抖踢动,惊狂地低吼:“放开我!你放开我!”
清嘉瞧祝清萍神色,似是陷入魔障,忙道:“夫君,将她放下!”
宋星然眉头深深皱起,扭头深深凝了一眼清嘉,虽不大情愿,还是狠狠一甩,将祝清萍松开。
纠缠之中,祝清萍那狐皮围脖松开,坠在地上,她脖子上的青紫痕迹便毫无遮掩地坦露在众人面前。
深浅不一,粗细不同,布满在祝清萍纤细的脖子上,最显的一道,还泛着红肿,隐约可见干涸的血渍,十分狰狞。
祝清萍低吼一声悲鸣,她双眸通红,眼泪滚了出来,恍若是从心底呕出来,泣血一般,额角青筋都迸出,双手发颤,哆哆嗦嗦地将围脖缠了回取,堪堪将那些狰狞的痕迹掩盖。
清嘉瞧得心里难受,摇了摇头,神思都恍惚:“爹,我不大舒服,先回了。”
这话说出时,她才发现自己一把嗓音又干又涩。
祝满神色讷讷,他捏着衣角愣在原地,没想闹成这副场面,眼神复杂。
对女儿,他确实不上心。
但早年,张家还能提携他时,为了讨好张兰修,他其实对祝清萍宽纵了许多年,便是装模作样的疼爱,日久经年,也养出了几分真感情。
只是他终究是个心冷自私之人,女儿与经济仕途相比,那点微末的父女之情随时都能舍弃。
但真实见到祝清萍身上的伤口,总归还是有些震撼与愧疚。
谁都知道,那些痕迹只怕是冰山一角,祝清萍所受的折辱远非于此。
他既心疼祝清萍,又忍不住埋怨她——受了委屈,关起门来哭便好了嘛,又为何非在宋星然面前闹。
祝满一时也不知如何收场,只道:“好……”又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宋星然,讨好道:“贤婿,你看这——实在不好意思。”
清嘉一听祝满说话,便满心烦厌,脑袋也开始嗡嗡作响,她有些难受地捂着额头,无奈地扫了一眼祝满。
都什么时候了?亲生女儿那般滔天的委屈,不该先去安抚一二么?还有心关注宋星然心情如何。
但随即涌起一阵清楚的悲哀。
也是,若祝满晓得疼惜女儿,大约她前半生不必如此磕绊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