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根长短不一的白蜡烛点燃,映着光,陆丰又把酒杯倒满,盯着摇曳的烛火笑了一下:“我刚见他的时候,虽然也不是多爱说话,但起码会主动开口。”
“会打招呼,不愿意做什么的时候会说不愿意,看见好笑的东西也能笑半天——”陆丰顿了顿,然后就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用手搓了搓脸,“哪像现在这样。”
程斯蔚没接话,门外刮起风,应该还不小,不太结实的铁门被风吹得发出怪异的响动。陆丰看着程斯蔚,扬了扬眉,低头抿了一小口酒之后,问他:“是不是很难相信?”
程斯蔚笑拿起酒杯跟陆丰碰了一下,笑笑说:“还是喝酒吧。”
陆丰也跟着他一块笑,手肘不小心碰到蜡烛,蜡油滴在他手背,陆丰倒吸了一口气。正想说脏话的时候,眼前出现一张纸巾,程斯蔚脸上还是笑容,很有礼貌地对他说:“擦一下吧。”
“稀罕了。”陆丰接过纸,盖在手背上,“在我们这烂地方,居然也能出现随身带纸的人,不对,之前也有过——”
“——沈峭他爸。”陆丰说。
上了年纪的男人在摄入过多酒精之后就变得唠叨,接下来的时间,程斯蔚听到了沈峭父亲还算辉煌的一生。早年靠倒卖粉煤灰发家,后期投资失败,最终宣告破产。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破产,手头里还剩下不少钱。
“不过后来管得严,斗狗赌博都摆不到牌面上,赚的钱没罚得多。”陆丰拿了根烟,对着蜡烛点燃,“后来钱凤生肾衰竭死了,我搞不定上面那些人,也不想让沈峭小小年纪就弄的一身骚,就算了。”
陆丰吐出一口烟,五官变得模糊:“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说是吧?”
程斯蔚点点头,食指在杯沿上划了几圈,抬起眼:“沈峭怎么没跟他爸爸姓。”
听他说完,陆丰把手里的烟移开,眼睛睁得很大:“沈峭是领养的啊,他没跟你说过?”
他和沈峭的关系好像没有好到沈峭会告诉他身世的地步,但程斯蔚没说,给陆丰把酒倒上之后才回答:“你觉得沈峭会说吗。”
的确,陆丰摇摇头,说了句也是。
共享秘密使人的距离迅速拉近,陆丰开始讲他第一次看见沈峭的时候,吓了一跳。他当时只知道钱凤生要去领养一个小孩,但没想到是个子比他还高上一头的小孩。
“大冬天的他就穿个黑色连帽衫,手冻得都发紫了,我给他拿个棉袄他也不穿。”陆丰似乎想到几年前的沈峭,脸上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程斯蔚坐在那儿很认真的听,陆丰讲的沈峭跟现在的好像没有太大不同,如果硬要说的话,现在的这个好像还要更柔和一些。
什么事都照办,不会拒绝,像死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