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燕云被他推了个踉跄,扶着墙才没有倒,心里也知道是自己不对,若是换了往日,他是最喜欢弟弟和自己亲昵的,最喜欢看见弟弟在自己面前不知羞的,但是今夜……
葛秀夫先是见识了傅西凉的疯狂,现在又见识了傅西凉的脾气,然而感觉还是很好——傅西凉的好处并不只在于他的皮囊,并不只在于他那股子病态的冷淡与天真,也在于他的危险和难驯。
如果他是个笑呵呵的、召之即来的、好心眼儿的傻小子,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忍痛站了起来,他追着傅西凉出了客厅,经过傅燕云之时,也没忘了再刺他一下:“下次假正经的时候,记得提前通知他一声,否则人家不知道,没法儿配合你。”
然后他微笑着快步走出去,走得太快了,牵扯到了胯骨,于是笑着皱眉,哼了一声。
傅燕云独自站在门口,直着眼睛看地面,看了一会儿,他忽然捂了嘴一弯腰,紧接着冲了出去,直奔卫生间。
他想要呕吐,可又吐不出什么来,肠胃只是翻江倒海,还是中了毒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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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二霞挎着篮子往外走。傅西凉昨夜没回来,兴许是又到燕云先生家里去了,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回,不回也好,因为那只小母鸡还未剿平蝈患,夜里那两只蝈蝈还是叫得震天响,不知道是不是鸡太小的缘故。
她到菜场买了这一天要吃的青菜,肉就不买了,天气热,放不住,如果傅西凉今天回来了,临时出门再买也不迟。挎着菜篮子停在一名报童面前,她照例买了一份长舌日报和一份都会晨报,充当她这一天的精神毒药和精神解药。
吹着清凉的晨风,她往家里走,走到半路忍不住,把篮子往胳膊上一挎,抽出长舌日报展开来,想要先扫一眼过过瘾。今天的头版头条有大新闻,在街上就听见报童挥着报纸大声的喊,但那报童嗓门太亮、语速太快,她也没听清他喊的到底是什么。如今打开头版,她就见头版标题换了一种特别的字体,笔画特别的粗,一笔一笔像刀子似的,下方又配了一张照片,照得是一座洋楼的大门,下方小字写的是“太平洋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