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声调像锥子,猛地在陆元定心头刺了一把,不可避免的发起痛来。
楼玄之这五个弟子,陆元定看着长大,他膝下就一个亲传弟子,收这弟子时已经很晚了,在此之前,楼玄之不准他闲着,这五个弟子他也没少教,说是亲厚不为过,眼见得五人落得如今这步田地,他心中郁结,不仅辜负了楼玄之嘱托,更为五人痛心。
陆元定知道余惊秋说的是郎烨的死,出事到如今,他早已接受,可听得余惊秋再次提起,心中还是难免一痛,而更让他感到心如刀绞的是余惊秋来说出这句话,对自己这么多年的波折不提。
还是往日那个山君。
余惊秋越是显露出未改的赤子之心,陆元定越是感到愧疚心痛难言。
“师叔知道,来,起来。”陆元定将余惊秋扶起身来,此刻才能仔细地瞧她,“你也受苦了。”
月牙儿在一旁看着情绪汹涌的两人,没上前去打搅。
洪涯被这师叔侄弄得鼻头发酸,“好了,人这一辈子没有过不去的坎,过去了的都是小事,如今山君没事,这才是大事,陆兄,见到了人,你心底也能歇口气了,再多的泪,以后都能慢慢流,今天是喜事,别在这里站着了,有话先坐下说罢。”
洪涯一番劝解很有道理,三人坐了下来,陆元定叙叙问道:“山君,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为何没半分音讯,当初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郎烨是怎么死的,李长弘为何说你畏罪潜逃?”
当初那些事,云瑶从楼镜那里知道一二,可当时师兄妹接连被陷害,草木皆兵,也不知道谁可信,便把这消息埋在心底,因为知道狄喉的性子藏不住事,连狄喉也没告诉,更不可能告诉陆元定。
陆元定这些年也查出些端倪,有了些揣测,苦于事情过去太久,找不到证据。
余惊秋目光空洞,望着虚空,神情迷茫,仿佛在回忆往昔,没有言语,许是往事纷杂,不知从何说起。
良久,她缓缓开了口,隐去一些,着重一些,那段回忆仅凭话语也能想像其中艰辛苦难,真实经历只会痛苦千百倍,然而余惊秋只是平肃冷静的说完。
只有在某些时刻,眼中泄漏出一点儿阴沉的光。
余惊秋言毕,屋中久久沉寂,几人吐息都分外沉重。
陆元定胳膊支着扶手,脸色随着余惊秋话语涨得赤红,一忽儿又血色尽褪变得煞白,他沉得住气,始终未打断余惊秋,待得最后,嘴角下沉,铁青了脸,隐隐怒色,蜷着的指背在茶几上一敲,发出‘登’的一声闷响,“走,回干元宗,我现在倒要看看,这些妖魔鬼怪,显不显形!”
回干元宗是余惊秋所愿,自然依陆元定所言。
极可悲的是,余惊秋当初尊陆元定如师,敬爱信赖,何其亲厚,如今归来,心里有些话,不敢对其直言,有些事,更免不了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