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惊秋静立原地,衣袂飘然,气息内敛,她人便是手中的剑,剑锋藏于鞘中,未露一点寒光,没有主动出手的意思。
余惊秋耗得起,楼镜却耗不起。
楼镜和余惊秋交手,从小到大,十数个春秋,少说也有千把场,从未有哪一场似现在这样,心中沉着,意志坚定。
楼镜长剑一震,隐有龙吟之声,银光一闪,使得一招干字诀的‘紫气东来’,剑气将余惊秋全身笼罩。
余惊秋临危不乱,长剑倏出,剑影如织,防得密不透风。
这两人的较量,自幼起便是一个结果——余惊秋胜。除却初春那场武会,楼镜赢了一回,但也是余惊秋相让的结果。
直到后来,宗门弟子觉得楼镜会输,已是理所当然了,余惊秋武功是青年一辈弟子的首位,楼镜位居第二,楼镜永远也追不上余惊秋。
差距不是天堑鸿沟,但她楼镜就是跨不过去。
只有余惊秋心底清楚,若是说最开始她和楼镜的差距是山门前那百来级的青石阶梯,这么多年来,阶梯正在悄然之中一级级缩短。
在外人看来,差着一百级阶梯和差着五十级乃至一级阶梯是没有区别的。
只有余惊秋清楚。
她与楼镜交手,已不能放松警惕。
短兵相接,火花耀目,铿锵声不断。
阴云闭月,峭壁之上,风吹山林,枝叶摩挲,如雨点乱打,又似那擂台之下,看客一片喧乱的喝彩鼓舞之声。
两把寒刃之上,剑气凝聚到极点,倏而分开的人影,遽然交会,势如奔雷。
火星一闪,光亮之中,两人交身而过。
霎那间,楼镜回身一掌,余惊秋出掌抵拦,内力冲击间,楼镜却借这一掌掌力抽身,身子倒跃几步,便即转身,飞跃下山。
楼镜那一掌出了全力,余惊秋将楼镜震退时,自己也往后踉跄了一步,错愕片刻,待她再看时,楼镜身影已消融于夜色之中。
风卷残云,月华重现,银光似冷纱披洒在余惊秋身上,照见她发簪断落,青丝流泻,垂落肩头。
空中异响,山上方向又追来两人,原是郎烨和云瑶,他们师兄妹连心,想到了一块去,都猜想楼镜会从这条山路走,只不过晚来了一步。
云瑶一见余惊秋出鞘的剑,便知她和楼镜交过手,问道:“师姐,阿镜呢?”
余惊秋道:“走了。”
郎烨道:“师姐糊涂,你怎能在这时候留情让她,此去下山,罪名更难洗清,你放她走,不是帮她,是害她啊。”
余惊秋怔然道:“不是我让她,是她……是她赢了我。”
此话一出,云瑶和郎烨都愣住了,他们瞧过多少次余惊秋和楼镜比试,楼镜就是一头撞南墙的蛮牛,竟有一天,真将这南墙撞穿了?
两人也顾不得多想,郎烨忙从下山的道路去追楼镜了。
云瑶惊呼一声,“师姐,你的手臂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