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柏云旗清楚,闻海是怎么都不会“未语先笑”的,他四分之三的面部表情都是虚与委蛇的敷衍,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像纸糊的人一层一层地朝自己脸上画面具,画多了就想不起来原本的自己是个什么模样。这时的闻海专注地看着路况,眉头微拧,时下流行的“禁欲”气质被他演绎的十足十,如果这是偶像剧,就差一个可爱娇小的女朋友坐在副驾驶上犯着花痴。
可现在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是自己。
“他为什么不找个男朋友?”柏云旗暗暗想着,前几天的那一幕在他眼前挥之不去,偏偏一切的疑问都是拥堵在心口的不可言说,“是因为柏桐安吗?他喜欢他吗?”
窗外风雨琳琅,一地清冷,配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柏云图又从那倒影中看出一丝虚无缥缈的寂寥。
回到家后,闻海一反常态地没往卧室里钻,他先是轻轻咳嗽了一声,等柏云旗也换好鞋之后,说道:“那什么……”
柏云旗正在心里想一道物理题的解题思路,没注意到闻海今天行为举止的反常,下意识紧张道:“怎么了?”
闻海原本还没什么,但看柏云旗这么大的反应,也跟着紧张起来,“你今天是不是犯事了?”
柏云旗不容置疑地摇头,活生生把自己搞成了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哦,那你那么紧张干什么?”闻海故意逗他玩,“我还以为你又在成绩里放水了。”
柏云旗从骨骼肌肉到毛孔汗毛都立刻立正了。
“考得很不错。”闻海不动声色地夸奖道,“要是能再脱点水,你周末就有肉吃了。”
柏云旗可怜兮兮地说:“那这次没有吗?”
“没有。”闻海露出一排杀人吮血的白牙,“只有油麦菜。”
“……”
闻海回了卧室,留下柏云旗在客厅里发呆,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句来自“家长”和“长辈”那一级别的当面夸奖——甭管闻海比他大几岁。
这个待遇柏云旗从小到大没享受过。初中高中时的他都庸庸碌碌,成绩平平。在他小学时期年少无知还颇为锋芒外露的两年,考几个科目他就有几个第一,连硬笔书法这种磨性子和劳动技术这种做手工的课他都能蝉联三个学期第一,所以如今他的字还是一手跟着书法老师学来的端庄清瘦的正楷,偶尔还能给自己的衣服缝缝补补,甚至会织最简单款式的围巾。但他从来没得到过什么来自老师或者别人家长的夸奖,原因很简单——他家名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