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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者 石录 2949 字 2022-09-02

解决了一圈学生的问题,方蕙踩着小高跟笑眯眯地走到了正玩命把自己往桌斗里塞的柏云旗身边,柔声道:“写作业呢?”

柏云旗装死失败,敷衍道:“嗯,在写化学。”

“理综三门都不能放松。”方蕙不紧不慢地说,“我下午给你说的话,你都考虑清楚了没有?”她没等柏云旗回答,“我猜你这种中二病少年也不会考虑清楚,但时间不等人,天赋这东西经不起作践。”

说着,她把一摞卷子放在柏云旗桌子上,“这样吧,我每三天给你一张卷子,你要是能保证每张都能考80分以上,以后我的课你只要不影响别人,爱干什么干什么。”

担心筹码不够,女神又补了一句:“随堂考和平时作业你也不用写了。”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条件柏云旗再不答应就真成孙子了。

小道传闻,方蕙曾经也是个笑傲考场的高考状元外加物理奇才,二十一岁硕士毕业准备攻读博士时父母坚决反对,后来因为家庭原因和性别歧视,不能在学术领域有一番作为,让她抱憾终身。如今刚满三十已经算是个老资格的教师,业余爱好之一就是发掘各年级有物理天赋的学生作为重点对象培养,门下人才济济,勉强到了“桃李满天下”的地步,颇有Antonio Salieri的风范。

女神给的卷子果然不是常人能看懂的,连题目都是全英文。柏云旗先是查着字典把题目一知半解得翻译完,接着做了足足一节晚自习到放学,也只写完了一道半。

窗外雨声喧嚣,半点没有肯放人出去的意思,他把卷子叠好夹进物理书里,又把物理书夹在书包里两本书的中间,才拎着包跟着人流往外面跑。

一群十六七八的小孩子都火力旺盛,拿书包和外套往头上一裹就尖叫着往雨幕里冲,还有几个男生干脆挽起裤腿嗷嗷叫着打水仗,被闻声赶来的保卫处人员赶羊一样的赶跑了。这会儿有伞的都成了大爷,柏云旗远远看见五六个女生挤着一把伞,每人只留了个没沾雨的肩膀,一时不太能理解这种伟大的情谊,刚准备和众人一起往雨里冲,猛然间书包带子连着人都被一把扯住拖了回来。

闻海靠在一楼走廊的柱子下面,一手插在薄风衣的兜里,一手拽着柏云旗的书包带,浅笑道:“不许动。”

两个人并肩往校门口走,撑的伞不大,于是贴得很近。闻海身上那股淡淡的男香裹着潮气,慢条斯理地占据了柏云旗的鼻腔。

那股味道算不上是芬芳,甚至有点苦涩,柏云旗想仔细闻闻,但刻意吸气时却什么都闻不到了,只留下那么一点檀木的尾调,如今沾了雨水,好像是僧庐下听雨到天明的老僧。

闻海打着伞把柏云旗送到副驾驶位的车门旁,转身往驾驶位那边走,趁那么几秒的时间,柏云旗回味了一遍闻海抢着帮他开车门时,手指上的枪茧摩擦到他手背时的感觉。

车门闭合一声闷响,柏云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焦躁地攥紧拳头,转头看向窗外。

大雨瓢泼,那车好像就是汪洋中的一叶孤舟,而他们两人就是最后的幸存者。柏云旗从车窗的倒影里打量着闻海,那人今天穿着便服,烟灰色的风衣下面是深蓝色的衬衣,修身的深色牛仔裤把他的腿显得格外修长均匀。号称可以百步穿杨的闻警官其实是个轻度近视,出于安全考虑开车时都戴着眼镜,而每当他戴着眼镜时,眉眼就格外柔和,有种“未语先笑”的亲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