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不知从哪,急匆匆地就赶了回来。
子星放软了声音,好像她一出声,就会惊扰我一般。
“姐姐,你去哪了?”
——
“昨晚,我一直等在这。”
我缓缓对上她显着忧色的眸子,勉力忍住再一次决堤的崩溃。
试图平静些,断断续续隐忍着泪意,艰涩地道出:“南卉,车祸,抢救无效,走了。”
子星的瞳孔缩了缩,闪过错愕。她立直了身躯,将我埋入她的怀里,紧紧地拥着。
我攥紧她两侧的衣角,终是忍不住颤抖起来,卸去在小屋之外的满身坚韧铠甲。
良久,子星擦拭去我狼狈不堪的泪痕,轻柔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我默然摇了摇头,还未完全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只哑着嗓子与她说:“已经火化了。”
子星未再多说什么,她自是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
只是在小屋里默默地陪着,煮了简单的清汤面,哄着我吃下几口,再吃下几口。
那天深夜,白色纱帘静默着,房间里的一切都死寂地静默着,窗外还残留着闷热的夏日余温,一阵风吹拂而入,纱帘一角鼓胀着,在空中飞扬了片刻,素色月华掩映着室内的一切静物,好一阵夜凉如水。
我和子星躺在床上,相对无言,气氛像上了一把枷锁,暂时还找不到解开的钥匙。
她轻哼着拍着我,不知吟唱着什么轻轻柔柔的曲调,只是许久,我还是睁着眼睛,觑着她如漆如水的一对黑眸。
她将手覆上了我的眼睑,说:“歇一歇吧。”
我在她的手掌心扇动了几下睫羽,终是闭上了双目。
子星还是轻哼着,拍着。
我尽量放轻平稳着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确认了我已经睡着,她才停止了一切动作。
只是,我阖着双眸,却能在黑暗中听见布料与布料之间细微摩擦的声响,感受着她尽量克制翻动的难以入眠。
许久,一旁不再有任何动静,子星终于睡着了。
我缓缓睁开眼,子星面对着我,侧卧着,隔着半臂的距离,肌肤在微弱的月色掩映中,莹莹透着薄光,光滑且细腻。
我仔细瞧看了一会,还是悄然地下了床,离开房间,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我走近酒柜,取了一瓶红酒倒入酒杯。
好想酩酊大醉一回,哪怕只是按下时间的暂停键,暂时忘却脑子里凌乱如麻的凄哀、自责、甚至情爱,可是我不能。
我这样无神地任思绪飘散,待注意力回神时,红酒早已溢出了酒杯,顺着杯壁流淌到餐桌上,滴落在灰白色的地上,溅起星星点点的血色。
昨日急诊室所见的那些血肉模糊的片段,倏地闪现在脑海中,与这血色叠影,惊觉得我一阵眩然,碰落了桌上的酒杯,碎在地上,溅落起满满一片的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