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拓也回神了,刚慌张地来,现在又慌乱地快步回去:“坏了,坏了!都糊了。”
冯雪梅闻声也匆匆赶进来:“哎呀,怎么回事?赶紧,赶紧关火,哎,起锅洗洗!不过没事儿,料还有,重新炒炒……”
我原地没动。
南卉也凑在门边,一手搭着门框,狐疑地打量起狭窄厨房里的我们仨。
冯雪梅在江拓跟前咋咋呼呼地一顿滔滔。
我静默地看了一会,觉着没我什么事儿,悄然从他们身后侧身走出厨房。
出了点小插曲,一顿忙活,还是拾掇出一桌子菜。
不过,开饭前,冯雪梅又开始令人费解的戏码了。
她没招呼谁,孤身一人站在了爸的供桌前,好一会,也没句话。
南卉发觉了不太对劲的地方,递了个会意的眼神给我,我们俩,加上江拓,只好跟着杵了一会,却没见冯雪梅一点动静。
南卉忍不住挽了她的小手臂,轻声劝了劝:“妈,这是咋的了?碗筷给爸摆好了呀。”
“哎——”冯雪梅欲言又止,不过听劝,动了动身子,留恋地回望了一眼那个黑白框里的爸爸。
我知道,冯雪梅这般作势的意思。
我也凝视了一瞬墙上照片中的爸,头发斑白,慈眉善目地微笑着,我心里微微泛酸。
以往遇见了难事,即便是我和冯雪梅起了冲突,不管对错,爸虽寡言,却总还是能用父亲宽厚的温度呵护着我一时的脆弱和委屈。
但,那仿佛已经是很久以前的温度了。
时值当下,闷热的空气中却渗着一股冰窖般的寒意,叫人瑟缩。
冯雪梅那天费尽心思把我和江拓凑到一块儿,但饭桌的话题却总是无关痛痒的,譬如西藏的风土人情,譬如嘻嘻笑笑的日常,也聊聊我的工作,但我不愿多说,总之不去触碰不该碰的,气氛小心翼翼。
一顿饭吃得好似轻松,却也很沉重压抑。
临走前一会,南卉在房间里拉着我坐下:“乔乔,过两天我也就回去了。今天这情况,我看着不对,既然你心里已经很明确,我觉着你还要再跟江拓好好谈谈。妈这边,暂且交给我吧。”
“嗯。”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握着南卉的双手,这双在当下境遇中给予我无穷支撑与力量的手。
“姐,谢谢你。没有你,我估计会更难吧。”
南卉泯然一笑,拉过我的肩膀拥住:“傻不傻,姐希望你幸福。”
在冯雪梅的目视下,我坐上了江拓的副驾。
即使答案很确定,他还是小心地问了:“乔乔,你……今晚去哪?”
我扣住了安全带,坐正身子:“C大。”
余光中,江拓的嘴角牵扯了一丝似乎是自嘲无奈的笑。
一路无言,我注意到江拓握着方向盘的手攥动了几下,有些蠢蠢欲动又意味不明。
C大已经偏离城市的中心,离高速口不远,空阔的迎宾大道上只有三三两两快速呼啸而过的轿车,偶尔有装货的大吊车开过,像笨重的猛兽喘着行进,震动着路面,搅动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