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网罗江北千万人,付出努力可不止八千手救难观音啊,若非洪福寿禄万万岁在朝堂庇佑,这张大网哪能铺得这么顺利。
却是,为斩断她和公子朝霜的联系,可以全然将这张大网弃之不顾吗?
八千手救难观音突然浑身发冷。
自诞生而来,虽非己愿,但她所作所为,皆为维系这张大网。
若这张大网可以随随便便弃之不顾,那她十多年来是在做什么?
若这张大网可以随随便便弃之不顾,那她这尊本来就只有名号好听的邪神,也一样无足轻重吗?
八千手救难观音对自己的真实地位,一直以来都有准确认知。
但她耗费如此之多,如此之多的精力,编织出的这张罗网,实在不该如此……
不该如此啊!
八千手救难观音难得脑子里一片混沌,只能抓向一根最不靠谱的救命稻草。
天眼……
此刻的局面,乃是天眼一笔促成。
他想干什么?
他把她送到长明剑面前,到底想干什么??!
***
“咳。”
李朝霜用手帕捂住唇,咽下突然急促的吐息。
正笑着介绍清风楼名菜典故的妇人看过来,眉目间自然流露出担忧,问:
“朝公子还是冷?叫小二给厢里添个暖炉吧,身体重要,不必担心耗费。”
李朝霜刚要回答不用,旁边阿晕就握住他的手,然后又翻手,用手背估摸他皮肤温度。
给握住的手,若冰雪雕成,只余霜青,如此素淡,却压得手腕上几只灿灿金镯都变得不起眼了。
妇人视线轻飘飘地移开,抬头便对上李朝霜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道:“这种地方也没什么好炭,普通的暖炉气味太大,罢了吧。”
却月城已是江北大城,清风楼也算城内第一酒楼,不知道多少人,连清风楼大门前的彩楼欢门都不能靠近,只能远远用艳羡目光远眺他家六层高楼。
如此酒家,于这异人口中,却是“也没什么好”。
如果是一般人这么说,妇人只会认为,又有目光短浅的男子在不知羞耻地大放厥词了。但李朝霜这么说,妇人竟然感觉理所当然。
即便黑发青年神色淡泊风雅,如青竹名士,她也一眼能看出,这竹子是金银堆里才能长出的。
于是妇人也不提什么暖炉了,她继续赔笑,东拉西扯,好像看不见那自称晕的少年人一直握着李朝霜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