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远的话他更是在意,见邪神说完话后就与卓远对峙起来,把他这三人夹在中间,任飞光取下剑鞘指向八千手救难观音,才侧脸问卓远:
“你说的绝地,是什么绝地?”
“任少侠,你当真要听左都督说?”八千手救难观音掩唇笑道。
到底要不要听卓远解释,任飞光本就犹豫。而邪神替他讲出了理由。
“稷下学宫修儒的文士,如何能言善辩,任少侠应当知晓。明知他站什么立场,就不要听他说话了。”
八千手救难观音恳切道:“比起他来,妾身才是肺腑之言,不管如何,斩断天灾与妾身的联系,都会让三灾失去一枚重要的棋子。妾身已不愿为他们做牛做马,只要任少侠一剑与妾身自由,卓远之流到底是什么打算,做了什么布置,妾身都可据实相告。”
她话音未落,卓远就嗤笑了一声。
他这张新画影,脸比当学子时还嫩些,是个上穿长衫下着百迭裙的少年。
少年声音清朗,一下便压过了八千手救难观音的声线,道:
“长明剑,她或许是可对你们据实相告,但八千手救难观音这尊邪神,一身统领整个江北的债贷来往。我知道你没法细细分辨一个人身上到底有什么债,所以你要是一剑下去,斩却的可不止她和天灾的关联,还有她身上整个江北的债贷!”
卢妙英闻言皱眉,老婆婆主祭轻抽一口凉气。
八千手救难观音眉梢压平,心道不好。
在这江北,光是斩债无济于事,长明剑已认识到这点,也因此动摇过。
方才他已重炼心剑,按理说不会立刻又动摇,但以心剑之无常,到底如何只有剑阁的这位剑客自己明白。
不管如何,八千手救难观音都不能在此刻落于下风,她忍者疼痛,道:
“于任少侠的目标而言,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卢妙英和老婆婆主祭,都没露出“这是一件好事”的神情。
“哈哈。”
卓远原本打算一口气讲完他劝阻的理由,却发现任飞光听到能斩却江北债贷,反而没有立刻动手。
按照他对长明剑的预估,这不应当。于是卓远稍稍一想,就猜出来到鄂州的任飞光,已见识到整个江北的债贷是如何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了教训。
既然如此,剑客死脑筋会造成的妨碍减少,他更有把握说动对方了。
“好事?不说前江北,就说这却月城,十多年来平民为一口粮食,屋宅地产尽数抵押,十之八.九的地契,落在城中大族手掌心里。平民为能居行城中,只能借债租赁……我知长明剑你一剑下去,契单乃至借债人的记忆都会斩去,可地契可不会跟着消失,城中屋宅,依然归属大族。”
任飞光明白过来,脸上抹了几分灰白色。
“虽说欠着债,但老百姓们勉强还能住在屋子里,有一瓦能避雨,有一墙可遮风。”
卓远冷笑着慢慢道:“欠债若消失了,和债单一起书写的租赁合约不会幸存。可再怎么说自己全租下这屋子也不行了啊,毕竟长明剑你已斩去屋主的记忆,于屋主眼中,是他的屋子,莫名住进了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