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本来也没觉得自己第一次发言就能够起到什么效果,站在夯实的土台上说了几句话后,田昌意走下来,依照公主目夷的命令,就此作罢。
“那些话?你是指我讲的那个愚公移山的故事吗?毕竟我没想过会有多少人认真听,又不得不说点话撑场子。“被李德这么一提,田昌意也想起来了。
“撑场子,您也该说点平常人听得懂的吧……您以为那些‘官奴’,个个都是学富五车的稷下学宫的稷下大夫?”李德说到这里,语气不自然带了些嘲讽的意味。这不能怪他,这嘲讽并不是针对田昌意,而是针对他自己。若是他没有率先投诚,若不是恰好得了田昌意的青睐,他知道,也许他也会成为那群官奴的一分子。
在九任山卸甲投降的魏军,田昌意是信守承诺都放掉了,可是在高唐这俘虏的,却是都被入罪,成了奴隶。
李德清楚自己目前的立场,也正是因为清楚,所以他才会如此自嘲。
“所以说,先前我说了那么多,都没什么人有反应,是他们没听懂吗?”田昌意煞有介事地摸着下巴思考,似乎之前的确没有想到这个方面。
“不然您以为呢?”
“那你来了,是因为你听懂了?”
“……这。”李德偏过头,“孔子有说过,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孟子也有言,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然则,当今之世,此便不是臣子所言,您这种言论我已经许久都不曾听过了,会感兴趣,很奇怪吗?”
第七十一章
“你似乎听多了为家为国这种话……”田昌意这么说,眼中却不存在丝毫疑惑。
“才是十日前,魏攻齐,我为齐国冲锋陷阵。”李德亮出一口白牙,他想要想象到田昌意的脸上会浮现出如何吃惊的表情,但是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兵败成奴……若不是您的大恩大德,我怕是一辈子要为齐国当牛做马……话说在前头,您不会反悔吧?”
然而田昌意的表情变都不曾变:“反悔什么?”
“……战事一起,指挥使大人,您觉得我作为一个因您才不得不背弃国家的人,会为齐国尽心尽力?”这不该是现今的李德该问出来的话,可若齐国必要与魏国一战,这又是李德不得不在意的问题。
他感觉自己是能够问出口而不会使田昌意怪罪。这两国交战,武胜军指挥使田昌意不可能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你这般说,也是这个道理。”田昌意像是才想到这个。
“那您……”
“你会有这样的考虑很正常。若我是你,就现今而言,也不一定有你那么敢说。”田昌意似是不认为这谈天说地的场所有什么好避忌的,开口便是道,“不过,就是我作为宋公子戴昌意那会儿,也不曾领着齐军攻宋,便是易地而处,我的想法也不能作为你的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