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落下的夏天,齐羽恬值日的午后,她掀开教室后门的门板准备清扫,一只窜得飞快的老鼠把她吓得一蹦三尺高,撒了笤帚提着腿往后退。
钟杨被她的动静吵醒,抬首看过来:“什么情况?”
为了闪躲忘记刹车,一下撞上身后人的膝盖,齐羽恬腿一软,就那么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
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忙接住她,手便顺势拦了一下齐羽恬的腰。隔着薄薄的校服t恤,体温碰撞。
她错愕回身,鼻尖擦在他的下巴,两双眼发生距离最近的一次交汇。皆是愣住,就这么维持了半分钟有余。
狎昵的姿态被堪堪进门的秦见月撞进眼里。
淋了雨的见月用纸巾慌乱地擦着头发上的水珠,一时体会到撞破暧昧的尴尬,进退两难。
齐羽恬忙起身,“见月!这有老鼠!”
秦见月尖叫了一声,拔腿就跑。
窗外的狂风骤雨冲刷掉他掌心那一团滚烫的温度。
当天晚自习,秦见月在做题,齐羽恬人不在,她想对一下算出来的大题结果,掀开齐羽恬桌上的草稿纸,角落里赫然是小纸条形式的交流。
-谈吗?
-no
她认出来,上面那两个字,是钟杨的“草书”。
两个字,两个字母。她从未见过更为简单的告白和拒绝。
秦见月愣住,看着n开头那一团晕开的墨。那一阵天人交战的迟疑,艰难的抉择在纸上昭然若揭。
为什么no呢?
她不明白。
秦见月将纸扣回去,为偷看他人的秘密而忏悔。
走得近的男女同学会被曲解关系,长得好看的尤甚,一夕陷入话题中央。
过后再有风波,是半月后,班里有人传着暧昧言辞,秦见月进来时,谈笑声未断,齐羽恬趴在桌子上眼睛变红,秦见月听到了一点风声,不知道怎么安慰,钟杨紧随其后过来,看到少女耸动的肩。
他皱眉问见月:“怎么回事?”
秦见月小声说:“有人说你们……那个了。”
“谁说的?”
她便伸手指了一下在讲台旁边坐着的一个平头男孩。
钟杨二话没说,抄起一张凳子就砸了过去。
秦见月吓得一颤,好像那凳子砸到她的骨头一般,四肢僵疼,她缩着肩。那是她头一回见识到真正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二世祖做派。
幸好,小平头最终只是胳膊骨折和肩膀轻伤,如果再严重点,她不知道事态会如何发展。
但确信的是,此后再没有流言蜚语落在齐羽恬的身上。
为什么no呢?还是想知道。
她终于忍不住去问齐羽恬。
得到的回答是:爱情是虚幻的,他是遥远的,未来是不切实际的。
只是暗恋的心情,是可以抓在手里支配和控制的。哪怕要在不断地猜测和迟疑中经历心情的大起大落。但最起码黯然神伤的结局,也有个能够兜住理智的底线,不至于叫人粉身碎骨。
恋人被泾渭分明的界限隔绝在两边。
一方是沉浸其中的亲历者,而另一方站在高处,冷静旁观。
齐羽恬想做冷静的人。
这话现在想来也是受用。秦见月握着手机很难答复。
“嗯?”前座的男人将秦见月点醒。
她问:“你说什么?”
程榆礼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重复一遍他被忽视的话:“我在问你,沉浸式戏剧有什么不一样?”
她说:“进入到故事里面,体验感会变强。更多维一点。”
“现在做话剧也要这么身临其境了,情绪都快被掏空。”
“不会的,要是你有确保不沉浸的能力,感情也不会被消耗得很严重。”
程榆礼说:“如果不为这点体验感,何必去参与。进入了故事又要保持间离状态,在这时候非得扯清艺术跟现实,岂不是更累?”
秦见月说:“是啊,所以不想体验的人就不会去看啊。比如你。”
他哑然失笑,一字一顿地耐心解释第三遍:“真的要出差。”
她微微梗起脖子,耿耿于怀样。
红灯路口,程榆礼掌心朝上伸出手,微微偏过头,余光看向后座的秦见月:“过来。”
她不明所以地凑过去,被他捏住下巴,吻在颊上。当做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