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舒一直忍着泪,可是当沈氏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时,她终于是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坠下来。
她抬起小短腿去追沈氏。
那几日扬州下了好大一场雪,地上厚厚一层雪沫子,踩上去嘎吱嘎吱地响。
容舒抱着个月儿枕,还穿得像个棉球儿,自是跑不快,没跑几步便摔了,一只鞋陷在雪里也没察觉。
就那般,光着一只小脚丫跑到了垂花门。
其实她不在乎旁人说她不祥,也不在乎祖母的厌恶、爹爹的漠视,她只要阿娘就够了。
可不可以,让她也跟着回去?
她就呆在清蘅院,哪里也不去。
只沈氏早已没了踪影。
北风呼啸,这白茫茫的天地,仿佛忽然间便只剩下她一人。
容舒抱着月儿枕,对着沈氏离去的方向,用带着哭音的稚嫩童声,执拗地喊道:
阿娘要回来看昭昭!阿娘不能忘了昭昭!
容舒醒来时,鼻子有些堵,嗓子也有些哑。她也不知是夜里受了凉的缘故,还是因着那个梦。
梦里总是能叫人的情绪放大到极致。
明明她记得当初阿娘离开时,她并没有似梦里那般难过的。
阿娘每年都会来扬州陪她,一住就住两个月。
舅舅待她也好,夏天带她摘莲蓬,冬天带她滚雪球儿。说是甥舅,实则与父女已是无差。
她在扬州的日子,除了阿娘不在身边,并没有甚不好。
容舒想了想,兴许是前世死时她始终放不下阿娘,这才叫所有压抑着的情绪在梦里倾泄出来。
受了那些情绪的影响,她醒来后脑子还有些懵,索性便抱着月儿枕坐在榻上醒神。醒到半路,忽然想到什么,立即往斜右方望去。
果然,顾长晋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正靠着个大迎枕坐在榻上,乌黑的发垂在肩侧,眉眼清隽平淡。
容舒望过去时,他也望了过来。
容舒盯着他没甚波澜的眸子看了会,微微哑着声道:妾身昨儿可是说梦话了?
顾长晋道:没有,你睡得很安稳。
第十八章
外头天已大亮,廊下断断续续飘来张妈妈说话的声音。
容舒放下心来,笑笑道:那便好,郎君一会要去书房,我这就让妈妈她们进来,免得耽误了郎君的事。说着便隔着窗子叫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