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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2 / 2)

而他,在这把冰冷的龙椅上坐了二十几年,早已累了,倦了,什么都不想再管了……

思至此,永安帝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一份千斤重担,他看向榻外,唤了一声,很快便见李意匆忙推门入内来,扶坐起挣扎着要起身的永安帝。

永安帝靠在引枕上,轻咳了几声:“李意,拟旨……”

不消半个时辰,天子身体有异一事很快传遍整个京城,几位王爷和皇子在誉王之后相继收到消息进宫,但连永安帝的面都未见到,便被以莫扰陛下安歇为由统统赶了回去。

就在群臣以为永安帝无恙,立嫡继位一事为时尚早时,翌日一道圣旨却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李意在早朝之上宣读旨意,传永安帝言,道近年来龙体欠佳,恐难再持国之重事,今誉王皇六子,人品贵重,深肖朕躬,既朕登基,即皇帝位。

而永安帝则退居太上皇,搬至京郊行宫休养生息,颐养天年。

事出突然,圣旨一下,举国哗然,毕竟大昭建国六七十载,未有皇帝退位太上皇一举,然念及誉王近年功绩,平灾乱,查两案,定民冤,确为登基的不二人选。

虽朝中亦有微词,但很快也在誉王正式接手朝政后渐渐平息。

登基大典定在半月之后,誉王这段日子也一直住在宫中,代替永安帝处理各种政事。

自圣旨下来那日起,碧芜便再未见过誉王,不过,她亦有头疼之事,这段日子,攀附拜访之人络绎不绝,若不是让小厮仆役拦着,誉王府的门槛几乎快被踏破。

碧芜不堪其扰,便在钱嬷嬷的建议下,与旭儿偷偷回了安国公府。

虽安国公府那厢也好不到哪儿去,毕竟誉王登基,萧鸿泽往后便是国舅,自也有不少人想趁早与安国公府交好,以便将来谋利。

纵然觉得烦,可府上有萧老夫人在,同祖母待在一块儿,碧芜到底觉得自在热闹许多。

再加上那位李秋澜李姑娘每日变着花样地端上新鲜菜色,碧芜和旭儿在安国公府待着倒也舒服地紧。

如此过了两三日,京城下了一场大雪,堵路难行,府门口终是清净下来。反是尚衣局来了人,为她量体裁衣,说是奉誉王的意思,来为她做封后大典的礼服。

萧毓盈刚巧也在府上,见此一幕,还调侃碧芜,说要当皇后了,问她高不高兴。

碧芜敷衍地笑了笑,没答话。

她也说不出高不高兴,只觉恍恍惚惚似有些不真实。分明前世她只是个卑微的小奴婢,如今摇身一变,竟快要成为世上最尊贵的女子。

就如做了一场梦一般。

相对于高兴,她更是有些心神不宁,一股子不知源自于何处的不安,在胸口窜动,一度闷得她难以喘息。

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这感觉也全非空穴来风,萧鸿泽作为武将,近日却是常进出于皇宫,每日回来,面色凝重,略显忧心忡忡。

碧芜虽心有疑惑,但到底不好问,只看得出来,萧鸿泽似乎也同她一样不安。

她这感觉倒是没有错。

离登基大典还有不足三日,这日,萧鸿泽与誉王商议罢,自宫中回来,已过了午时。

穿过安国公府花园时,恰好看见李秋澜牵着旭儿行来,旭儿看到他,提声唤了句舅舅,李秋澜止了步子,恭敬地同他施了个礼。

“李姑娘这是要带旭儿上哪儿去?”萧鸿泽问。

还不待李秋阑开口,旭儿已是激动道:“母妃在曾外祖母那儿坐着呢,旭儿饿了,李姨姨便说要带我去吃好吃的。”

“哦?”萧鸿泽轻笑了一下,看向李秋阑,“这是要去吃什么?”

李秋阑朱唇微启,正欲回答,又是教旭儿快了一步,他攥住萧鸿泽的衣角,昂着脑袋问:“我们要去吃汤肉丸子,舅舅也要一起去吗?”

他话音方落,李秋阑忙阻,“小公子,国公爷公事繁忙,想是......”

“好啊。”萧鸿泽却是爽快地应下,“我那院子离这里近,不若去我那儿吃吧,刚巧我也未用午膳。”

李秋阑绞了绞手上的丝帕,显得有些无措,但还是微微颔首应下了。

她将旭儿交给萧鸿泽,自己亲自去了灶房,做了几碗汤肉丸子,三碗端去萧鸿泽的院子,另几碗让人送去了萧老夫人那厢。

汤肉丸子萧鸿泽倒也不是没吃过,可或是没用午膳,看着这碗漂着葱花的汤肉丸子,着实感受到了腹中饥饿。

旭儿已是迫不及待用汤勺舀起,吹凉一些,便往嘴里送,鲜美的滋味在口中蔓开,他不吝夸奖,看着李秋阑道:“李姨姨做的肉丸子真好吃。”

“小公子喜欢便好。”李秋阑替旭儿擦了唇间沾染的汤汁,转而便听旭儿问,“舅舅觉得好吃吗?”

听得此言,李秋阑朝萧鸿泽看去,见他蹙眉细细咀嚼着,不由得心一提,“可是不合国公爷的胃口?”

萧鸿泽抬眸,眉目舒展了些,只浅淡一笑,“很是美味,只这味道有些熟悉,一时竟令我想起母亲了。不瞒李姑娘,我母亲从前最是爱做这道汤肉丸子。”

与其说是最爱,不若说是只会这一道。

清平郡主自小在宫中长大,不曾沾染过厨房荤腥,后来嫁入安国公府,才开始学习厨艺,不过她在这方面似乎真的没甚天赋,学来学去,最后学会的也唯有这道汤肉丸子。

这肉丸与他先前吃过肉丸的不同,在于和馅时加了香蕈碎,在鸡汤中炖煮后,吃起来更为鲜香美味,萧鸿泽又尝了一个,蓦然想起来,“我记得,当初教母亲做这道汤肉丸子的,似乎正是李夫人。”

李秋阑闻言有些惊诧,旋即垂眸面露感慨,“我母亲同我一样,也爱下厨,这道菜便是她从一个伺候多年的老嬷嬷那儿学来的。后来,我长大了,又从嬷嬷那儿学做了这道汤肉丸子。”

说罢,她看向萧鸿泽,忍不住笑起来,“倒真是巧了。”

看她这般坦坦荡荡地冲他笑,萧鸿泽不禁微愣了一瞬。

打这位李姑娘入府,萧鸿泽便一直觉得她在刻意避着自己,虽说也可能是未嫁的姑娘家避嫌。

可她和李老夫人到底是客,时日一久,总让萧鸿泽觉得或是他这主家有哪里做得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