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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1 / 2)

作为唯一的掌上明珠,赵如绣的父亲竟舍得让女儿来边城这么危险的地方吗。

赵如绣抿了抿唇,摇头道:“没有,我父亲自是不会肯的,我骗我父亲说,我想去庵庙中带发静修两年,为母亲赎罪,他就亲自送我去了那庵里。我让主持师太替我隐瞒,第二日,便偷偷带着环儿一路南下来了靖城。”

自靖城那场败仗后,城中人纷纷逃窜,根本没有大夫愿意去那个随时可能会丧命的地方。或许她前去,能起到的作用不大,可好过眼睁睁看着那些原本能活的将士未在战场牺牲,却是因受伤未治而不甘地死去。

来靖城的理由,赵如绣其实只道了一半,另一半,便是想来看看这座他外祖父杨武曾拼命守卫的城池。

而且,这里亦聚集着她外祖家当年枉死的近百口亡魂。

她母亲欲以极端的方式报灭门的血海深仇,到最后不过是徒增罪孽。赵如绣的确想为母亲赎罪,可整日在寺院庙庵诵经祈福,超度亡灵终究是虚妄,不过是让自己心安罢了,不若真正做些什么。所谓行善事,结善果,她或也能尽绵薄之力帮助世人,亦使亡灵安息。

她不过一介女子,无法阻止战火蔓延,但她可以努力救回几条人命,让那些在家中苦苦盼归的人多几分团圆的希望。

虽此举对不起她父亲,可让她在琓州安安分分地过一辈子,她亦是心不能宁。

思至此,赵如绣定定地看向萧鸿泽道:“城中疫疾一事,安国公定然有所耳闻,想是也有怀疑,这场疫疾并不简单。”

听赵如绣提及此事,萧鸿泽的背脊亦挺了挺,肃色道:“赵姑娘知道内情?”

“是,为了隐瞒这个秘密,我和其他的大夫都被关在了院里,被人看守着不得外出,打听说这次大军的主将正是安国公你时,我才会费尽心思来到这里。”赵如绣道。

为了自院中逃出去,她特意与烧饭的婆子调换了衣裳,乔装了一番,可即便出了院子,大军主将仍并非谁都能见着的,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就听闻刺史大人在寻伺候萧将军的婢女。

她无计可施,只能趁此机会主动上了门,不曾想他们要找的婢女,并非伺候衣食,而是……

不过,对赵如绣而言都一样,毕竟,她想要的只是见到萧鸿泽,道出真相。

“那疫疾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有人故意散播?”萧鸿泽问道。

他一直觉得这场疫疾来得太古怪,好似有人故意安排一般,他甚至猜想过,是军中出了敌国奸细,为夺得大战胜利而不择手段。

谁知他却见赵如绣摇了摇头,说出令他瞠目结舌的话,“根本没有疫疾,这不过是那些人为了保全自身而撒的一个天大的谎罢了。”

她说着,解下脖颈上悬挂的贴身小荷包,从里头掏出什么,给萧鸿泽瞧。

萧鸿泽定睛辨了半晌,才认出来。

是芦絮……

*

年关渐近,京城的大街小巷挂起了红灯笼和对联,门户上的门神和年画亦换了新,只佳节的欢愉到底没有去岁那般浓重,西南战事压在百姓心头,许多人注定要过一个不团圆的年。

临近除夕,永安帝特意给群臣赏了五日的节假,以扫旧尘,迎新岁。

誉王这阵子不必去上值,就在府中亲自教旭儿识字。

碧芜推门进来时,便见他将旭儿抱到膝上,一字字教他认。

南面的窗子开着,依稀可见院中雪景,一株临窗雪松与红梅相依,在白茫茫中透出些许红绿,构成一副唯美独特的雪景图。

檀香木雕花长案旁摆着一个紫金香炉,袅袅香烟氤氲而上,满屋温暖馨香。

这副熟悉的场景让碧芜心神恍惚,总觉得回到了前世。

可一切到底与前世不同。

前世她不过一个奴婢,过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唯恐行差踏错,而今这日子有血有肉太有生气儿,让她心下生出充盈的满足感,竟有些不真实。

旭儿抬首看见她,笑着喊了一声娘,碧芜回以一笑,上前将手中的汤盅搁在一旁的榻桌上,恭敬道:“殿下教习旭儿想必也累了,臣妾亲自熬了汤,殿下不若先歇息一会儿,喝些汤吧。”

喻淮旭见自家母亲只备了这一份,顿时不满道,“娘,旭儿也要喝。”

碧芜俯身在他鼻尖刮了刮,“你近日上火,喝不得这汤,娘另给你炖了百合莲子汤,放在东厢呢,你过去喝吧。”

喻淮旭扁了扁嘴,不情不愿地跟着姜乳娘走了。

碧芜掀开盅盖,舀了半碗递到誉王手边,“殿下快尝尝吧,一会儿怕是要凉了。”

誉王瞥了眼那碗汤,又抬首看向她,眸中含笑,挑眉道:“今日的莫不又是枸杞猪肚汤?”

提起这事儿,碧芜脸倏然一红,她掩唇干咳一声道:“不过是寻常的羊肉汤罢了,殿下多心了。”

“是吗?”誉王端起汤碗抿了一口,赞叹道,“的确是好汤,王妃今日怎的有兴致亲自熬汤?”

碧芜怎么好说,是那日自钱嬷嬷那儿听说了他的事儿,略有些心疼。这人自尊心极重,自不希望她对他还怀揣着一份同情,便随口道:“熬汤不过小事,殿下教旭儿辛苦,臣妾心下感激不已。”

听得此言,誉王喝汤的动作一顿,眸色沉了几分,但面上仍是笑意温润,“举手之劳罢了。”

待他慢条斯理地喝完汤,小涟收拾了碗盅退了下去,屋内一时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誉王翻着桌案上的东西,蓦然抽出一张纸,挑了挑眉,看向碧芜道:“这字可是王妃所写?”

碧芜抬首看去,不由得一惊,心下懊恼怎忘了将此物收进去,少顷,她故作镇定,反问道:“是臣妾写的,臣妾一直描着殿下的字练习,殿下瞧着可还入得了眼?”

誉王闻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怪不得本王觉得这字与本王的这么像,王妃无师自通,当真是厉害。”

碧芜缓步行到他身侧,恭维道:“自没有殿下厉害,殿下这字,笔走龙蛇,遒劲有力,臣妾就是见这字好看,才跟着学的,可怎么也学不到殿下半分精髓。”

誉王的神色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他伸手温柔地拉过碧芜,指着纸张上的一个字道:“王妃的字已练得极佳,倒也不必全然与本王相同,只本王觉得,这个‘静’字或还是改进之处。”

他将沾了墨的湖笔塞进碧芜手中,拢住她的手,从背后抱住她,顺着他的动作在纸面上一笔一划地写着。

碧芜起初还算专心,直到感觉一阵风裹挟着凉意窜入裙底,她便知又上了这人的当,腰腰肢旋即被大掌压低下来,凉意越发深入,最后变成滚烫的热意,令她只能拼命咬着唇,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儿来。

有水滴滴答答地滴在地上,偏那人还要低笑着在她耳畔道:“王妃的心还不够静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