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不大,只中间横贯了一道屏风,碧芜正欲绕过屏风,却不料与从后头出来的誉王撞了个正着。
他自是纹丝不动,她却被他撞得连连后退,幸得誉王伸手在她腰上扶了一把,才让她得以稳住身子。
“王妃小心。”他含笑看着她,“王妃如今身怀有孕,可禁不住摔。”
他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拉着她绕过屏风,在临窗的小榻上坐下。
今日风和丽日,窗外的风景亦是极佳,碧芜只抬首往外望了一眼,便不由得怔住了。
从此处望去,恰好可以瞧见一大片波光粼粼的小湖,湖水清澈,其上还有飞鸟掠过,湖边杨柳随风而舞,岸边的道路两侧,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分明喧嚣却令人心静。
碧芜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转而看向誉王,“殿下说要让臣妾来看热闹,原是来看景的。”
“这景若让王妃喜欢,倒也算是别有收获。”誉王挑了挑眉,“不过,本王今日可不单单是让王妃来看景的。”
他话音方落,就隐隐听一阵唢呐弹奏声传来,没一会儿,便见道路尽头出现一行迎亲的队伍。
碧芜稍稍直起身子,往外看了眼,便见最前头骑在马上,戴着红菱,意气风发之人不是永昌侯世子方淄是谁。
今日是苏婵大婚!
她倏然明白过来,转头看向誉王,誉王却只是冲她笑了笑,未置一言。
这个热闹有甚好看的?
碧芜不明就里,眼看着迎亲队伍从窗下经过,就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道路对面传来,伴着惊慌的叫喊。
“马惊了,让开,快让开……”
路上行人顿时乱作一团,纷纷四散逃跑,那匹发了狂的马直直冲进迎亲队伍中,将敲锣的,吹唢呐的,抬箱的都撞得东倒西歪。
见此情形,抬花轿的轿夫哪里还顾得上轿中的新娘,都顿时作鸟兽状散。
花轿被猛颠了几下,旋即“砰”地一下落了地,碧芜不必想,都猜得到轿中人震得该有多晕。
站在轿边的,那些陪嫁的婢女婆子却是不敢跑,只急急将轿中的新娘扶了出来。
苏婵一身红衣,盖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那马蹄马嘶声近在咫尺,慌乱不堪,任由婢女婆子拉着往一旁退,看热闹的本就多,加上道路狭窄,挤来挤去,也不知怎么的,一帮子人拉着新娘扑通就跌进了湖水里。
碧芜倚在窗边,见此一幕,不由得惊了惊,苏婵的红盖头很快被湖水冲了去,一身凤冠霞帔格外得沉,她只能抓住身边的婆子拼命在水里挣扎。
而不远处的河岸上,坐在马上的新郎在惊魂过后,望着落水的新娘却是无动于衷,眸中甚至露出一丝厌嫌与嘲讽。
方淄这番神情态度尽数落入碧芜眼中,她再次看向誉王,便见他端起茶盏悠然地啜了口茶。
他似是看出碧芜所想,风清云淡道:“永昌侯世子大婚前,本王特意命人送去一样大礼,王妃猜猜是什么?”
碧芜没有说话,只抿唇轻轻摇了摇头。
“本王派人给他送去一瓶药。此药叫风离散,用来治疗臆症,可若服过了量,则会适得其反,令人癫狂不可控,最后陷入昏迷逐渐衰竭而亡。”
誉王唇间泛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那药瓶上还特意写明,其中最重要的一味草药,名风离草,那药稀少,只在西北边境之地可寻!”
看着笑着说出这话,碧芜只觉脊背一阵阵发寒。
他没有杀苏婵,也不能杀苏婵,可他做了比杀了她更可怕的事,如今方淄知晓了苏婵的真面目,知道苏婵曾有意置他于死地,却还是得迎娶她,那娶完后呢……
碧芜不敢想。
苏婵往后的日子只会比她想的更水深火热。
她自然不是同情苏婵,苏婵那般的人,前世手上不知沾了多少鲜血,这一世也好不到哪儿去,并不值得同情。
说到底,是应有的报应罢了。
她只是觉得有些慎得慌,因如今她身边这个人,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许是没有娶苏婵为妻,今生他少了许多顾忌,手段也比前世更加狠厉。
碧芜不由得开始怀疑起来,她当初与誉王合作,真的是个对的选择吗?
此时的窗外,苏婵已被婆子婢女们救上了岸。虽浑身湿透,发髻凌乱,狼狈不堪,但终究不能误了吉时,她只能冷沉着脸坐上花轿,待到了永昌侯府再作打算。
碧芜静静看着迎亲队伍一瘸一拐地远去,连喜乐声都没方才那般欢快了,她心下思绪颇有些复杂,蓦然蹙眉,低低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誉王看向她,眸中流露出几分紧张。
“没事儿……”
碧芜将手小心翼翼地覆在微微凸起的小腹上,眉间忧愁散去,眸光温柔如水。
“只是,他踢我了。”
作者有话说:
怒刷存在感的小太子:今日心情好,踢我娘一脚
嗯?还挺押韵。
第42章
夺宠
这还是四个多月来她第一次感受到胎动。
虽是很轻微,但仍是让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旭儿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