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对此事懵懵懂懂,稀里糊涂地就被他欺负了……以为这种事情只能从前,没想到昨晚他竟然……
他把她当成了什么?那分明是牲.畜才会做的事情!
沈漪漪想不下去了,昨晚两人甚至都没打个照面,他还时不时地在她背后调侃上几句,她真是……羞也羞死了。
昨夜心里难受就没食饭,又被魏玹翻着折腾了大半夜,喝完避子汤后她来了些胃口,因临近午膳时辰,就简单用了几块糕点。
少顷兰蕙捧着个檀木盘子过来,里面整齐地叠着数件裁剪得华美精致的衫裙,沈漪漪扫了一眼,不确定地问:“这是给我的?”
“自然,”兰蕙笑道:“姑娘如今是世子的房里人,也是咱们湛露榭第一位姑娘,衫裙钗环一应都得换上最好的,这也是世子爷的吩咐。”
沈漪漪想到她被人平白拿走的银子和首饰,暗暗地攥紧了拳头,不置可否。
兰蕙见她如此,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对春杏使了个眼色。
春杏退下后,兰蕙才坐下来拉着沈漪漪的手道:“依依,你现在是怎么想的,还在和世子闹别扭?”
沈漪漪抿了抿唇。
闹别扭吗?好像也不是。
她一个奴婢,和主子闹什么别扭呢,她对自己的身份还是有数儿的。
就在昨日之前,她还一直以为韩永是好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当着齐王的面说他们两人之间有私情。
若是齐王信了他的话,将自己真的赐给了他,他还会放她回家么?
她不知道,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洞悉这一切的魏玹。心中难受、愤怒的同时,又有些说不出的愧疚,也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求韩永帮他,不该将此事告诉韩永。
她一向不喜欢把人想的太坏,韩永一开始,也许是真的想帮她吧,毕竟那个时候她一无所有,身边也没人愿意招惹麻烦帮助她。
韩永却分文不取地帮她打听表哥的去向,替她往苏州家中寄信,全是靠着他心善,可是被割掉舌头的下场,实在是太残忍了。
沈漪漪低声问:“韩永他……真的,被世子割了舌头吗?”
兰蕙点点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依依,这事错不在你,是韩永败坏你的名誉在先,你若想替韩永求情,那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念头,这样的下场对他来说已是最好了,只怕你一开口求情,他的处境会更糟。”
沈漪漪沉默片刻,说道:“我明白。”
旁人的性命于魏玹来说仅为草芥,得罪了魏玹,甚至哪怕只是挡了他的路,他也不会念丝毫旧情,沈漪漪真的要庆幸,韩永被割了舌头,说明魏玹起码不会想再杀他。
“你能明白就好,”兰蕙遂放了心,柔声说:“我是怕你钻牛角尖,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和朱樱都是先皇后送来照顾世子的婢女,世子年幼丧母,身边无人照顾,先皇后怜惜世子,这才送来了我们。”
“世子十二岁就上了战场,我和朱樱就一直在湛露榭守着,一直到世子建功立业,成了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班师回朝。”
“世子以前不近女色,你是他第一个亲近的姑娘,也是他心里最特别的姑娘,若是你能伺候好世子,就算以后世子娶了世子妃,也不会撼动你的地位分毫,依依,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魏玹在西州深孚众望,他爱护军民,打退突厥骑兵,守卫大周边疆的美名连身居闺中的沈漪漪也时常有所耳闻,那时表哥还对他赞誉有加,夸他是爱民如子的儒将,从这一方面来说,魏玹的确当之无愧。
这也给她初见魏玹时造成了一种错觉,成功被对方美好优雅的皮相所迷惑。
但兰蕙说的这一番话里,有些漪漪却不是特别赞同。
譬如她是魏玹第一个亲近的姑娘,还是最特别的,她才不信,谁又知道魏玹是不是以前章台走马,是那勾栏院的常客,只是回了长安才装出这么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来欺骗世人。
而且她并不想一直伺候魏玹,虽然撕破脸之后她一直畏惧、厌恶魏玹对她的强迫和威胁,但魏玹救了她数次也是不争的事实,没有魏玹,她早便沦为了魏琏的玩.物,甚至可能现在就没了性命。
她心里自然是感激的,愿意为奴为婢报答魏玹的恩情,却从未有过给他做侍妾以身相许作为回报的念头。
妾通买卖,妾的地位卑微,以后她生下的孩子也要被正房压一头,有母亲的前车之鉴,她绝不想再重蹈母亲的覆辙。
更何况这种感激现在已经变了味道,既然魏玹一开始救她是想要她的身子,而她的清白之身也已给了他,那么再做些矫情无意义的事也是徒劳无获,倒不如顺从着他,还了这恩情。
不做妾、姨娘,做通房侍婢就挺好,以后魏玹娶了世子妃,她再讨个恩典,想必回家是不成问题。
这么一想,把这种事情当成回报恩情的一种手段,沈漪漪心里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不过这些话她并没有说出口,兰蕙来劝说她本是一番好意,她心中颇暖还被人记挂,想来想去自己也没什么余钱可送的,魏玹私自拿走她存下的银钱,那他给的那些钗环她就不客气心安理得地拿来送人了。
沈漪漪把匣子打开,里面满是珠宝首饰,让兰蕙从里面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反正她也戴不过来。
兰蕙望进眼前这双清澈美丽的双眸,不知为何心中滋味莫名,轻声婉拒道:“不必了,既然是世子给的,姑娘就留着自个儿戴吧。”
最后又意味深长地提醒了一句,“世子晌午习惯在前院外书房休息,晚上约莫戌时来后院。”
现在房里有了伺候的人,按照魏玹这几日的习惯,不出意外他会来东厢。
以前在沁芳苑的时候沈漪漪就知道魏玹的喜好,比如喜欢吃草鱼制成的鱼脍,还要放在金盘里呈着才行,再比如喜欢饮葡萄酒,石冻春,酒量颇好。
思来想去,于是她便在湛露榭的小厨房里忙活了一下午,勉强算是做了一桌子菜,四菜一汤。
菜有蒸笋、烧茄子、清凉嚯碎,并一道草鱼脍,汤是乳酿虾,配上一盏葡萄酒。
就是天儿太热,在膳房热得她出了一身汗,出来后她先回厢房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春杏就等不及了把她拉到镜台前要给她梳妆。
“姑娘你快些,世子快回来了!”
春杏埋怨沈漪漪不把世子当回事,拉开匣子从里头拿出口脂、胭脂、香露、香粉……一堆漂亮的小瓷瓶。
沈漪漪扯了扯嘴角,什么时候,她也有这么多脂粉了?
*
魏玹看着满桌子的菜,举起象牙著。
忽而门口的软帘被风吹动,素手微抬,身着白玉兰色折枝兰花襦裙的女孩儿捧着一只莲瓣纹折腰高足杯挑帘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