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半个时辰,云杉取来一只一尺来长的小木匣。
柳竹秋打开匣子,笑嘻嘻呈给朱昀曦。匣内装着她以前买来的太子模样的小人偶,经她重描眉眼,又让春梨修改服饰,就更惟妙惟肖了。
朱昀曦认出是自己,惊奇地望着她。
柳竹秋说:“臣女收藏这人偶很久了,每当思念殿下时便取出来同它说话。”
人偶脸上的绒布比别的部位磨损严重,显是长期摩挲之故。
一股暖流涌进朱昀曦心底,故作矜持问:“你会对它说什么啊?”
柳竹秋拿起人偶,瞅着它做愁苦状:“殿下啊殿下,假如你能入赘到我家,我一定每天把你放在心尖上,捧在手心里,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说完照着人偶的脸用力亲了一下。
朱昀曦又气又笑,抓住她的胳膊责怪:“你竟敢起这大逆不道的念头。”
柳竹秋顺势松开人偶双手圈住他的颈项,熟练地吻住他。
朱昀曦像一头被她驯服的小鹿,温顺接受摆布。二人的身体早已先于心灵深深契合,随时吸引着彼此。
春潮渐起,柳竹秋在情、欲掩护下自辩:“殿下说不拿我当臣下看待,但心里时刻都装着上下尊卑不是吗?既如此,臣女又怎敢逾越君臣之分?”
朱昀曦输了一招,欲要补救,却被她抢了先。
“殿下知道臣女以前对欢好之事的想法是什么吗?臣女曾立志效仿战国四公子,广纳三千门客。也想学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她公然坦白淫念贪心,又赶在朱昀曦气恼前峰回路转。
“但如今臣女心里只装得下殿下一人,天不老,情难绝。”
不敢保证将来怎样,反正此刻她言出肺腑。
朱昀曦明白她在周旋,对付狡猾的猎物不能急功近利,须以更多柔情恩爱做饵,诱她自投罗网。
于是放任自身被痴迷吞噬,跟随热情的女人沉入绮丽欲海。
作者有话说:
1出自李商隐《无题·相见时难别亦难》
2夸父的两个儿子,都是大力神,母亲叫夸娥氏。被愚公移山的精神感动,命两个儿子搬走了大山。
3出自《邹忌讽齐威王纳谏》:邹忌身长五十四·寸左右,而且形象外貌光艳美丽。有一天早晨他穿戴好衣帽,照着镜子,对他的妻子说:“我与城北的徐公相比,谁更美丽呢?”他的妻子说:“您美极了,徐公怎么能比得上您呢?城北的徐公齐国的最美的男子。邹忌不相信自己(比徐公美),于是又问他的小妾说:“我和徐公相比,谁更美丽?”妾说:徐公怎么能比得上您呢?第二天,有客人从外面来拜访,邹忌和他坐着谈话,邹忌问客人道:“我和徐公相比,谁更美丽?”客人说:“徐公不如您美丽啊。”又过了一天,徐公前来拜访,(邹忌)仔细地端详他,自己觉得不如他美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更是觉得自己与徐公相差甚远。傍晚,他躺在床上休息时想这件事,说:“我的妻子认为我美,是偏爱我;我的小妾认为我美,是惧怕我;客人赞美我美,是有事情要求于我。感谢在2022-04-29 09:17:34~2022-04-30 09:2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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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在柳竹秋不间断的美食攻势下, 权厚宰与她的交情迅速升温,渐渐无话不谈。
柳竹秋见火候已到,这天再邀权厚宰来家, 饭后说:“我近日得了一卷古画, 想请权兄鉴赏。”
权厚宰欣然跟随她登上阁楼, 等他们上去, 楼下的仆人立刻挪走梯子。
权厚宰惊讶不解,忙问柳竹秋:“温兄这是何意?”
柳竹秋向他拱手致歉,态度依然温和,表情却严肃起来。
“我有一事想请教权兄。”
“……请讲。”
“四年前权兄来访途中,可曾经过应昌?”
权厚宰脸皮瞬间绷紧, 怔愣后小心点头。
“在应昌时可曾去过与鞑靼人开设的互市?”
权厚宰感觉一阵飓风刮来, 本能地逃避,惶急拱手道:“在下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 告辞了。”
他转身匆匆走到楼梯口, 苦于无梯可下,慌窘地原地跺脚。
柳竹秋不紧不慢靠近劝说:“权兄乃端正之士,目睹惊天惨案焉能无动于衷?”
权厚宰倒吸冷气,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脸仿佛白纸,任恐惧尽情涂鸦。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的逃避皆在意料中, 柳竹秋不以言语逼迫,转身拿起放在一旁箱子上的画轴。
“我真想邀请权兄赏画, 不过这幅画是我亲手所绘。”
柳竹秋抖开四尺长的画卷, 画面描绘一幅杀戮场景:一队官兵纵马在市场上屠杀鞑靼部的老少妇孺, 处处刀剑齐发, 血肉横飞。
伤者挣扎求饶, 死者惨状百出, 血泊里散落着蒙汉两族用做交换的货物,一些汉民抱头逃窜,捂着眼睛不忍观看。
他们当中混杂着几个朝鲜国的书生,其中一人恐悚坐地,抱着支帐篷的柱子发抖,面貌像极了权厚宰。
不曾淡退的噩梦呈现眼前,权厚宰险些跌下楼,狼狈地背靠墙壁慢慢滑坐,泪水盈眶,继而抱头痛哭。
柳竹秋耐心地给他时间缓和,等他哭声渐小方走到跟前,跪地开导。
“权兄想必至今还记得当年那些惨死的平民,就忍心让他们冤沉大海,任这伙人间恶煞逍遥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