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妾知错了,婢妾也是受皇后娘娘逼迫才这么做的,绝没想过害殿下,求殿下开恩饶恕!”
她若坦言是因为太过深爱丈夫,导致敌视太子妃,才鬼迷心窍听信皇后的诱拐,朱昀曦或许还会原谅她。
但以贤惠为立身根本的女人视“嫉妒”为大敌,尤其在帝王家,悍嫉是和淫、乱齐名的大罪过,她自小接受宫廷教育,怎敢逾越雷池?以为把责任推给章皇后是最稳当的做法。
殊不知这么说等于承认背叛,最不能为太子容忍。
朱昀曦一声轻叹后已是心如止水,忽而弯腰拉起她,柔声说:“快起来,孤王饶你便是。”
池绣漪惶悚抬头,只见他脸上浮着飞花般轻盈的微笑,看不出半点恶意。
“既是母后强迫,那也怪不得你了,而且孤相信你的本意不是害人。”
宽柔表态令池绣漪惊喜涕下,扑到他怀里不住呜咽,庆幸能厮配这样完美无缺的夫君。
朱昀曦任她尽兴撒娇,等她止了哭,好言哄道:“孤王闷了这些天,明日想出去走走,你一直想学骑马,孤带你去马场亲自教你,可好?”
头脑清醒的人都知道大错之后,主公以赏代罚乃不祥之兆。
池绣漪被爱情冲昏了头,以为她和朱昀曦的这场冲突只是夫妻间的小矛盾,和好后反而能增进感情,像提前得了册封似的欢天喜地。腰板登时重新硬了,拉着太子的手邀宠:“殿下今晚可否去婢妾那里安歇?”
朱昀曦暖笑点头,有始有终也符合他的想法。
翌日他和池绣漪出发前,单独招云杉说话,将一瓶药粉递给他。
“你先去马场,把这个喂给‘玉乘黄’吃,可别让人瞧见。”
云杉知道太子近来私下搜集毒物,料想不是好东西,而那玉乘黄是他最喜欢的御马,一时猜不透他的用意。
见他犹疑,朱昀曦目光骤冷,低声催促:“还不快去。”
云杉打了个寒颤,接过药瓶一溜烟跑了。
不久,朱昀曦带着池绣漪来到太液池边的皇家马场,让云杉牵出那匹通体雪白,高大雄骏的玉乘黄。
池绣漪知此马是他的爱物,平日从不给人骑,惊喜地问:“殿下要让婢妾骑玉乘黄?”
朱昀曦笑道:“你刚学骑马安全第一,这匹马训练有素,性子也温顺,最适合给你做练习。”
他教授她一些骑马的基础要诀,亲自抱她坐上马背,让人牵着马载她绕场一周。
池绣漪筋骨灵活,很快适应了骑行中的颠簸。
朱昀曦让侍从放开缰绳,由她自行策马到场中练习驰骋,见她欢快地朝这边挥手,也笑着挥手回应。等她转身,笑容随即熄灭,扭头看向一旁的云杉。
云杉紧张得手脚冒汗,被主子目光询问,连忙微微点了点下巴。
朱昀曦知道他已办完差事,坦然等待结果。
昨夜他和池绣漪过得香艳放纵,她美丽娇嫩似花儿般诱人,让他的身体得到了极大的快慰和满足。
但正是这种美妙体验促使他坚定决心,因为确定除却肉、体的快感,她再也不能让他产生一丁点心灵波动。
他是未来的天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无数同她一样年轻漂亮的女人,何必冒险将一个随时会再度背刺他的叛徒留在身边?
池绣漪不知危险临近,有意在太子跟前卖弄天赋,不住挥舞鞭子驱赶玉乘黄。玉乘黄喘息渐渐粗重,跑得越来越快,似疾风闪电不再服从骑手的指挥。
池绣漪快被颠下马背,唬得尖叫呼救。
场外人也看出马失控了,朱昀曦即刻命人去解救。
侍从们慌忙骑马追赶。
玉乘黄的脚力本是马场所有马中最强劲的,此刻更反常地拼命狂奔。人们追不上,挡不住,正束手无措。玉乘黄突然自动减速,着魔似的长嘶着扬起前蹄。
池绣漪早已手脚酸麻,应声跌下马背,滚扑未停,那镶铁的马蹄端端踩中她的胸腹,七窍立时喷血,只叫出一声便死透了。
玉乘黄踩死人后继续嘶鸣纵跳,顷刻将地上的娇躯践踏得血肉模糊。
朱昀曦奔跑赶到,冲呆怔的侍从们厉吼:“还愣着做什么?快杀了这畜生,救下池选侍!”
得他命令,人们才敢向他的爱驹出手。
一时弓箭长矛齐上阵,须臾便将玉乘黄送去给池选侍陪葬。
朱昀曦靠近血泊,称心如意地看着面目全非的女人和马,随后蓦地被不可名状的悲伤偷袭,僵立在那里,无声地落下一场泪雨。
众人看来,池绣漪的死纯属意外,如实向皇帝皇后奏报。
朱昀曦回到东宫将自己关在寝殿,只留云杉侍奉,靠住椅榻望空呆坐。
云杉心里满是恐慌疑惑,玉乘黄发疯定是那瓶药粉导致的,这场事故也是太子亲自策划的。
本来君主掌握生杀大权,做他的手下就得有替他行凶的觉悟,但他真不敢相信一贯宽厚仁慈的主子会直接挑亲近的人和马下手。
过了许久,朱昀曦平静发问:“你是不是觉得孤王太狠心了?”
云杉不寒而栗,忙跪地颤声道:“池选侍吃里扒外,还差点害死您,今天这下场都是咎由自取……奴才只想不通,您为什么要牺牲玉乘黄……”
朱昀曦目光闪动:“你忘了,上个月孤去喂它吃东西,那畜生竟张口咬孤,还撕破了孤的衣衫。”
当时若非他反应敏捷,手指都会被啃掉,马太娇惯都会放肆欺主,何况是人?
这个念头像溃疡慢慢腐蚀他的心境,令他冷酷的表情呈现一丝怨毒。
“以后孤王绝不再轻易原谅背叛和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