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瞧我说的...杨娘子这话说的很是,哪有花俗气的,从来只有人俗气!如今杨娘子大大方方簪这玫瑰,不也很好?竟是十二分的脱俗了。”王荣说这话的时候看不出一丝勉强。
他这话倒也是真话,杨宜君今日的装饰够素净了,就连包髻边上簪的三朵像生花,也都是素淡的颜色。此时簪上两朵红色的玫瑰,反而显得更加清雅殊丽——两相衬托,是人更清,花更艳了。
“王总管谬赞了...喏。”杨宜君将茉莉花中的一束递给他。
燕国男子也流行戴花,王荣接过之后,下意识便要簪戴起来。然而转头看到官家的视线投了过来,便笑着将花放到了荷囊中:“茉莉花清香,做香囊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杨宜君手中拿着另一小束茉莉花,闻了一下,确实很香...杨宜君还挺喜欢用线穿茉莉花,用来做手链来着。
“喜欢茉莉——”高溶看着杨宜君手中的茉莉花,似乎想说什么,但话说到一半,就被对面的喧闹声打断了。
今日是来看搭台唱戏的,这不就好戏开场了么!
杨宜君也到窗边去看,只能看到一队人堵到了宅子的一道角门处,似乎是要将什么人接出来,一切要被接出来的还有一些箱笼东西。(?′3(′w`*)?轻(灬?e?灬)吻(??????w????)??????最(* ̄3 ̄)╭?甜?(???e???)∫?羽(?-_-?)e?`*)恋(*≧3)(e≦*)整(* ̄3)(e ̄*)理(ˊ?ˋ*)?
天子下令抄家,什么人敢这个时候顶风作案?杨宜君想了想京东路转运使娄裕安这个人的信息,一下就猜到了——这要被接出来的人,该是洪城公主唯一的女儿才是,她正是嫁到了娄家,是娄裕安的长子媳妇。
第89章 洪城公主是高溶……
洪城公主是高溶同父异母的姐姐。
高溶同父异母的兄弟们都死光了,倒是有两个姐姐,因为是‘公主’,不可能有任何威胁,在高晋一朝颇为顺遂。不仅没有遇到过任何危险,还和高溶一起成为了高晋表演‘大度’的工具,在宫廷之中挺有体面的,
现在高溶得位,她们就更不用多说了,一下成为了洛阳最风光的贵妇之一。
洪城公主比高溶大了十余岁,她的女儿能嫁人成亲,这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而这位贵女作为天子外甥,也是如今娄家被抄家时,唯一可能被接出来的人!不然的话,天子下令的抄家,谁敢在其中放水?
其实这种抄家之事,家中女眷如果有得力的娘家,娘家来人偷偷把女儿,甚至把外孙接走,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然,所犯之罪不能是谋反叛国之类的罪,那样的罪,家中男女都是或杀或流放或没入奴籍的,都不敢乱来的。
如果洪城公主只是要接走女儿,以免一顿抄家让女儿没脸,那倒是问题不大。可那些仆人或抱或背的箱笼算是怎么回事儿?杨宜君和高溶在这边居高临下看到了,下面负责抄家,把守了各个出入口的抄家官员们,当然也发现了。
主持抄家事宜的官员刻意落后了一些,负责监督抄家的女官之一,典言徐玉簪则是故意避开了。只有欧阳法满行事认真刚直,又欠缺些经验,此时一马当先,叫人拿住了那些担着箱笼的奴仆。
洪城公主坐在轿中并不露面,之事隔着轿帘与她道:“这位大人好大官威!拦着路做什么,难道本宫不能通行此处?”
欧阳法满拱手道:“公主自可行去,之事娄夫人需得留下!今日抄家,娄府各处不得进出,以防纰漏,娄夫人自然也在此列。”
洪城公主‘呵呵’一声:“本宫不过是接女儿回家罢了...法外亦有人情,难道你要叫天家血脉、太.祖外孙、官家之甥今日遭一回羞辱?”
欧阳法满抿了抿嘴唇:“...娄夫人自可,只是这些箱笼须得留下!”
“这些皆是小女嫁妆,自然要带回!”洪城公主不满意了,便叫人只管担着东西走。在她看来,刚刚服了一次软的欧阳法满,接下来就硬气不起来了。所谓的膝盖,不就是跪了一次之后,次次都能跪下的么。
然而,欧阳法满却是一个愣头青,而且还是吃软不吃硬的那种愣头青!洪城公主如此,反而激了她,她立刻叫人围住周围,这下别说是箱笼了,就是那位‘娄夫人’都走不脱了。
在这个过程中,主持抄家的官员,还有欧阳法满的上司典言徐玉簪,全都微妙地隐形了。他们还不约而同地下放了指挥这些抄家士兵的权力,于是欧阳法满真的言出法随,她怎么说,这些士兵就怎么做了。
正在两边对峙之时,一队华服子弟打马经过此处,其中为首的那个见到洪城公主,立时下马,道:“二姐,怎得在此处?这是怎么了?”
这人正是汉王高秦的嫡长子高泸,洪城公主是她的堂姐,在一众堂姐妹中行二,故而高泸这般称呼。高泸和洪城公主关系是很好的,所以即便见到士兵,高泸还是特意来问了一句。
三两句话说清楚前因后果,自觉事情不算厉害,也不怎么敏感,高泸就镇定多了。他当即帮着堂姐和外甥女,这一场对峙就更‘热闹’了。
见得下面情势不对劲,远远观望的高溶看向杨宜君:“二姐糊涂,七哥也糊涂。十七娘你去,你去走一趟。”
高泸在堂兄弟中排行七。
杨宜君领了命,又接过了高溶递给她的一方私章:“你自去这一趟,倘若他们不信你天使身份,便拿了这个做信物。”
杨宜君很熟这方私章——燕国人喜欢用花押(花押的作用类似签名,但因为字体奇怪变形,所以防伪效果更好),燕国的天子也有花押,高溶的花押是‘天下一人’四个字的变体。而且他不仅手写花押,还有一个印章刻了‘天下一人’。
这是他最常用的私章,杨宜君替高溶整理书信时,常常可以看到这个章子的身影呢。
想来,这方私章对于下面那些人也是很熟的。
杨宜君就带着这印章,缓步下楼去。等她下楼走到对峙之地,正好听到洪城公主轻蔑道:“称你做‘大人’不过是给你脸面,说来亦不过是我阿弟家奴罢了!怎么,还想刁奴欺主不成?”
杨宜君此时走来,看向那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士兵,道:“尔等愣着做什么,还不做事?娄府的物件,赶紧都查抄了,造册详细些!”
在她看来,言语上往来根本没意义,这个时候先把事情做了再说!燕国虽然继承旧唐很多,但燕国的公主可远没有唐朝公主的权势!这会儿欧阳法满把事情办了,只要合规,回头洪城公主也不能拿她怎么办!
难道真要把她一个女官从女官队伍里找出来,然后打击报复?要真是让她那样做成功了,高溶的面子往哪儿搁不说,光是女官群体也不好惹罢...女官群体其实是很封闭的,内部斗争是内部斗争,外界却不能随意搞某个人,不然很容易被女官认为这是要攻击女官群体。
欧阳法满受杨宜君提醒,立即明白过来了什么,命令士兵道:“正是!快快动作,休管他人...可别耽搁了官家吩咐!”
士兵们自觉真的有事,也是这些‘大人物’顶着,于是听话地动作起来。至于洪城公主府的人,以及高泸带着的一些人,唬人还可以,真论战斗力是不能指望的——战斗力之外,战斗意志也接近于无,他们哪有胆子和官兵正面冲突!
在高泸惊讶地看着杨宜君的时候,洪城公主都快要气死了,道:“你又是何人?”
欧阳法满代替程程回到道:“这位是司记司杨掌记。”
“哦?原来还是我阿弟家奴?如今这可了不得了,刁奴胆子真大,谁给你的胆子?你可知——”
杨宜君忍不住想,大概是这个女人身份太高,一直以来被人吹捧太过了,所以才这样随心所欲吧。她难道想不到她们这样低品级的女官和她对上,后面身份更高的官员也不出来劝和,这两者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吗?
大家不想得罪她,同时,却又没有因为担心得罪她,就什么都不做。
杨宜君拿出了‘天下一人’私章,让人能清楚看清狮子印钮:“下官不过是来传话的,公主何必如此不饶人呢?若真有什么道理,不如随下官去见见公子?”
像是一下被卡住了脖子,洪城公主不说话了,他当然认得那枚‘天下一人’私章!高溶那枚‘天下一人’私章是很有名的,私下经常携带,外人看到的机会也多...以高溶的身份,这些事大家都会刻意去记的。
在场凡事认得这个东西的,也不会有人怀疑杨宜君造假。拿这个造假,那是什么罪?
洪城公主哪里敢去见什么‘公子’,说起来她身份尊贵,是高溶的同父姐姐不错,但两人并不很亲近。当初高齐的儿女们在高晋一朝尴尬,为了自己的安定与荣华,洪城公主和堂弟们的关系很好,和高溶等几个亲兄弟却是没什么往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