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两声,在其他人赶来之前,杨宜君先狠狠掌掴了杨丽华,力气用的很足,一点儿保留都没有,杨丽华两边脸蛋立刻显出鲜红的掌印,微微肿了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其他人才赶过来。也许是因为其他人过来了,也许是杨丽华从惊慌失措中恢复了一点儿,意识到杨宜君做了什么。她立刻大喊起来:“杨宜君,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我就是敢打你!”杨宜君不止这样说,还立刻又上手扇了杨丽华两巴掌。这个时候虽然有其他人聚拢过来,但大家也没想到这个时候杨宜君还能动手,一时竟也没阻拦住。
又是‘啪、啪’两声脆响,杨丽华的脸肿的更厉害了。
平日里只要杨丽华不作的过分,杨宜君是懒得和她这样的蠢人计较的!但这不代表她性格好,是任人欺负也不出声的!事实上,她性格算不得好,信奉的也是‘以牙还牙’!
她刚刚是没有出事,但只要她运气差了那么一点点,便是轻则残疾,重则丢掉小命的结果!这种情况下,她能饶过杨丽华才是见鬼了!
“你凭什么打我!你且等着...我回去上告叔叔婶婶——残害姐妹,杨宜君你完了!便是叔叔婶婶护你,也是不能的。”杨丽华不只是要告状,还有要闹到族里的意思。这种事情闹大了,杨宜君不止要受惩罚,名声也会完蛋!
这可不是‘脾气坏’这种小事,而是真正的人品问题!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大家都要和人品上有重大问题的人划清界限。今后,无论是做什么,包括婚姻嫁娶,杨宜君都会寸步难行。
“我残害姐妹?”杨宜君听后就笑了,一派轻松,一点儿没有杨丽华想象中的惊恐后怕。
杨宜君躬下身,就这样看着被她掴倒在地的杨丽华,眼睛因为愤怒而更加亮闪闪,笑容前所未有地秾丽。这种情况下,她的美貌比平时更有冲击力,就像是红花与白花,两者当然都是美的,但红花确实更能让人一眼看到。
热烈到了极点后,甚至会刺痛人的眼睛。
但这个时候,杨丽华是体会不到因美貌而目眩神迷的心情的,她能感受到的是压迫感,让她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十五姐...你只管去上告,只是你若上告,我也会上告。残害姐妹这事儿,我当不得的,我最多就是与十五姐你‘不和’,扯头发、呼巴掌。虽说有失大家族的体统,但也就是祠堂罚跪就能了结的事。”
“十五姐你就不同了,联合旁人一起在马球场冲撞姐妹,逼人堕马...若不是妹妹我还算灵巧,又运道实在好,此刻碎首折臂是轻,丢了一条小命才是真的冤呢!”
杨宜君话说的不紧不慢,语气也十分柔和,听不出恨意和愤怒,但就是让杨丽华觉得脊背发凉,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你胡说!谁害你了,你有证据吗?”杨丽华像是找回了理智,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下喊了起来。
这确实是个问题,但杨宜君不怕这个。哪怕在极度愤怒中,杨宜君也保持着一寸镇定,或者说,越愤怒越镇定。
她没有动摇,只是往周围聚起来的人群扫了一眼,不出乎意料的是,有些人心虚地避开了她的视线——事实就是,影视剧里那些能杀人放火,并在杀人放火之后立刻没事人一样的,都是天赋异禀之人!
现实生活中,做下一点儿小恶还好,大恶却是讲究‘天赋’的!从来没做过这类事情的人仓促上手,事情结束之后想要风过水无痕、心平如镜?
或许有能做到的人吧,但那样的人万里挑一!
至少,杨丽华的那些‘帮凶’,那些日常只做闺阁玩乐的大家小娘子,她们做不到,至少大多数做不到。
“凡是做事,必然有痕迹!你是有‘帮手’的,这就泄露了机密...这些姐妹们,有听了你的话帮你的,自然也有觉得这样做太过分,方才一点儿动作都没有的!分开来问一问,你说有没有愿意说出实情的?”
杨宜君知道‘囚徒困境’这个理论,世人不知,但在刑讯中这样的手段其实一直都有...分开来问的话,不确定别人有没有说,其他人也就不能随意‘说谎’了。这种情况下,很大可能会有人说出实情,特别是那些其实没参与的人,她们不必冒着风险给杨丽华圆谎。
毕竟杨丽华也不是什么好人,帮她的忙不会有什么好处,有些人还乐得见她焦头烂额呢!
也有很小可能,确实没有人多嘴,只一口咬定没这回事...但杨丽华敢赌这个可能性吗?
杨宜君性情刚烈,就是要叫她付出代价,可她杨丽华却是没有那心性的。想到自己也要惹得一身骚,落得一个‘残害姐妹’的名声,她的软弱一下就暴露出来了。
退一步说,就算杨丽华有自信让那些知道她害了杨宜君的小娘子闭嘴,这事儿她在冷静下来也不敢做了...杨宜君行事根本不讲究‘适可而止’,也没有分寸之说,谁叫她难受委屈,她是一定会报复的!
杨宜君也不是说一句话没人听的小可怜,真要咬死了她害了她,就算最后拿不出证据,无法裁定,这事情也会传扬出去的。
杨宜君直起身子,微微一笑,这个时候的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派大家闺秀的矜持之色。轻声道:“十五姐,你如何说呢?我想,就是姐妹们都顺你的情,说你没有害我的意思,我出事也只是意外...事情也无法轻易了结罢?”
“只要妹妹我咬定了不放,流言便不会停...到时候,族里不会罚你,你的名声也全完了。”杨宜君的声音很轻,却因为周围其他人一言不发,被听的清清楚楚。
这个时候的杨宜君在杨丽华眼里,比‘地狱变相图’里的鬼怪还要骇人。
“流言杀人...红口白牙,才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十五姐,你说是不是?”杨宜君笑意盈盈。
“这也是十五姐平日行事不讲究的孽力回馈,说起来,十五姐做这样的事,真不叫人怀疑呢。”如果杨丽华平时是一个心地善良、宽容大方的大家闺秀,突然这样指证她,当然是没用的。但观杨丽华平日行事,她做这样的事就给人一种‘不出所料’的感觉,所以流言一出,根本拦不住!
当然,这也和杨宜君平日积攒的‘名声’有关...杨宜君非常傲慢,脾气坏这一点更是众口一词。但是,即使是厌恶杨宜君的人也承认,她不会是构陷其他人的那种人。
“你、你、你,旁人也不定信你!”杨丽华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只是还没有完全想清楚,此刻算是最后的挣扎。
“为什么不信我?”杨宜君轻巧地往后退了一步,一派天真:“十五姐,你得知道,众所周知,若是我要使坏,那定然是正面来的——就是真要使计策,也不会是这般蠢笨的,必然巧妙有理。”
“一饮一啄,自有前尘定下...如今十五姐知道这个道理了,平日行事可得讲究一些,做个良善之人。积德行善必有余庆,这话听着迂腐,如今想来却是大道理呢!”杨宜君‘谆谆教诲’,仿佛真是在劝说自己的好姐妹一样。
但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
说完这句,杨宜君便转身离开。围成一圈的人纷纷往两边让,真如神仙故事里一颗避水珠分开汪洋一般。
杨宜君骑上‘飞霞’,头也不回。
这件事之后,杨丽华果然一个字也不敢说,没有往长辈那里告状,更谈不上请出族规。杨宜君似乎大获全胜了——然而,这并不能让杨宜君觉得高兴。
她更怠惰出门了,索性闭门不出,每日只在书本上用功。白天做学问,晚上看剧,充实又快乐。相比起和不是蠢、就是坏的人打交道,果然这样要好得多——随着年纪增长,她发现自己对蠢坏之人的忍耐力越来越差了。
“如今见得秋凉,娘子何不出门走走?”紫鹃捧着柚子、梨、柿等几样果品进书房,劝说杨宜君。
杨宜君的书房有一张榻,这是一张矮屏黑漆壶门榻,围屏上并无工笔山水,就是素白底色而已。榻上铺了一张雪白毡毯,杨宜君就与晴雯相对而坐,中间摆着一张黑漆矮方桌,桌上有四个小瓷坛,具都敞着口。
杨宜君看了紫鹃一眼,道:“你来的正好,正欠缺这梨呢——晴雯,你去榨梨汁。”
一边这样说着,她从四个瓷坛里取出等重的粉末混匀。这四个瓷坛里装的是香橙皮、荔枝壳、梨渣、甘蔗渣干燥后磨成的粉末。杨宜君想了一个香方,要用这四样极其低贱无用的原材料来合。
紫鹃放下托盘,从中拿了两个梨,递给晴雯一个,自己也留了一个。两人拿小刀削皮、切块,然后用白绢袋盛了,扔进小钵中,用小杵去碾碎压榨。不一会儿得了半钵梨汁。
杨宜君将梨汁掺入配好的香粉中,和晴雯一起将这香粉搓成小丸。一边做着这些小活儿,一边才与紫鹃道:“出去做什么?往日你们只盼着我大门不出,做个闺秀。如今我不出门了,你们又来罗唣?”
紫鹃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宜君平静的神色,又觉得自家娘子已经拿定主意了,自己再说什么也不管用,便只能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而是出门去端了清水,又拿了胰子、布巾等物,预备着杨宜君要洗手。
等到杨宜君和晴雯搓完了香丸要洗手时,杨宜君看着窗外,忽然‘咦’了一声:“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