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沁深吸一 口气,徐慢吐出,自始至终眉眸沉宁。「亦盼临安王与隆山李氏的长辈们守诚信、重然诺,那一日若到来,不动我昭阳王府一草一木一人。」
李宁嫣微笑允诺。「那是自然。爹与二叔让我来寻你谈,便是想促成此事,保昭阳王府平安,减少不必要的冲突,甚至是伤亡。」
在李明沁想来,大伯父、二伯父绝不会干没有把握的事,既想将自家大姑爷推上皇位,暗中不知筹谋多久又争取到了多少朝臣和武将们支持,那必然已扭结成一股庞大势力。
封劲野倘使想当一名仅忠於皇上、忠於大盛的直臣,必不会善罢干休。
到得那时,绝非几句言语便能排解的局面,冲突避免不掉,死伤尽是我朝将士。
她如今所作的抉择必然会惹恼封劲野,可能会让他气到想一把掐死她,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候就是真死在他手里,她也认了。
抿抿微涩的唇瓣,李明沁直视着李宁嫣那张娇颜,她语调如咒吟,道——
「姊姊今日之言,阿沁俱信了,相府、临安王府与我昭阳王府如今有这口头之约,待得那一日到来,有违诺言者,人神共愤,天地同诛。」
人的记忆是极其古怪的东西。
曾一直认定、再确实不过的场景与人物,待得回首细思,却记不起原来的样貌,甚至衍生出怀疑。
李明沁一直试图回想,想着那时在首饰铺子後头的雅轩,当她对着大姊李宁嫣道出最後那几句话时,後者当下作何神态?
怔愣?
心虚?
瞥开眼闪避了吗?
抑或……笑得坦荡荡?
一幕幕都是扭曲的镜花水月,她怎麽也想不起来。
如同她怎麽也记不得为何会如此全心全意相信自身的家族,相信这吞噬人般的百年大族会为了一个口头约定,放弃排除异己这绝好机会,而且这个「异己」还是当朝最能与自身抗衡的人。
她错了。
建荣三十七年,夏末秋初,夜半,建荣帝因病驾崩於承元殿。
帝王龙御归天的悼唁响钟尚未响彻整座帝都,有消息已从宫中递出,一路秘密传递至昭阳王府。
她心知肚明,宫中秘事能第一时候传进昭阳王府,那李氏的右相府定然也已收到暗桩送达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