鹠厝左思右想,摇摆不定,又想到真定府官员献城后,夔州军如约未进城中,且他派的来使几次往返夔州军营都无事……想来只要假意献城,便可取得王世勋信任,再引他入城,取他性命。
到那时,夔州军群龙无首,自是不足为惧。
鹠厝想着奇功唾手可得,又想到大昱人都是如此做派,总要为君子,故而便是去一趟军营,也不会有事。
他心一横,以为自己是火中取栗,谁知到了此地,验明身份后,便立即被夔州兵士拿下。他被士兵扒了衣裳,用冷水冲洗两遍,套了手铐脚链,关在露天的囚牢里。
鹠厝喊了好几声,自己要见琅琊王,被兵士拿棍子收拾了才安分。
已是十月末,冀北的晚风似刀子般凌厉,他只能抱成一团,省些力气。
今日军事毕,沈若筠扶着披了斗篷的沈听澜来见鹠厝。
鹠厝一日未进水米,又冻得瑟瑟发抖,此时见了沈听澜,才明白自己为何一进军营便被生擒。
“你不是……”他诧异至极,四下确认,此地确实是夔州军营,而非阴间地狱,“不是已经生殉了吗?”
“我之前说过,你若敢来冀北,不会让你活着回去。”
兵士见是要审鹠厝,忙搬了椅子来,沈若筠道了谢,又扶姐姐坐下。
便是过了二十年,鹠厝也能清晰记起在河渠走廊之事。那时大昱的冀北军都练长枪,气焰高涨,他吃了几次亏,便以掳来的大昱百姓为饵,诱沈钰入伏击圈,以山体流石袭之。他本要斩沈钰首级,却见沈钰的独女,领了一队人马寒夜奔赴此地,她挽弓射出的长箭擦过他的脸颊,是他命大,才捡回了一条命。
此后,鹠厝再不敢去往边境,一直都在中京道。
沈听澜冷冷道,“当年若非起了风,不会教你多活二十年。”
沈若筠不明所以,沈听澜小声将当年之事告诉她,“当年就是此人掳了东门镇的百姓为人质,诱父亲至河渠走廊,在那处设了山石埋伏……”
鹠厝自见了沈听澜,心下便知自己不可能活着离开此地了。他面上讨饶,言语却是字字诛心,“贵妃娘娘,我听说你们大昱的女子,出嫁随夫,你已嫁了我朝王上,何必再挂念你娘家的事?”
沈听澜全然不理他的废话,“你激怒我也无用……我生平最遗憾之事,便是河渠之役后你便逃回辽国,叫我不得报杀父之仇。今日你为阶下囚,还是省省力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