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便是想责备,现在也不是清算的时候。”
周崇礼要与王寿一道进宫,因周沉不在,又叫人去寻周季。这些日子,周季与王寿多有争执,周沉怕周季这个脾气吃亏,只叫他在城防营做物资备采事,忙得晕头转向,不得归矣。
“你去将城内事,告诉老夫人。”周崇礼走了两步,又对跟着的周庸道,“你就留在老夫人身边。”
耶律鸫的大军本就一直在逼近汴京,二更便至汴京城下,也不休整。他们只用了二十辆攻城车,就撞开了汴京城城门。
此前王寿一直怕城防军与在城外的辽军交锋,便与禁军统领陈晟多次强调,教城防军不可伤了辽兵,也不可擅自起冲突,若有事项,须得上报至汴京府衙门。
于是真等辽兵行至封丘门,守城的士卒竟不知该如何应对,更有甚者,都不知辽兵这是何意。
不过须臾,虚守着的封丘门门户大开,辽兵过了清晖桥,直奔酸枣门而去了。
酸枣门是汴京城的二道门,此时已牢牢闭了。辽人就在此休整,他们像是知道住在此处的都是汴京的穷苦人,也未行烧杀抢掠之事。
且此处的百姓已被吓破了胆,纷纷跪在路边,将家里的粮食都交了个干净,以此乞命。
赵殊今夜犯了头疾,晚间喝了安神汤,已就寝了。
当值的内侍不敢打扰,又劝匆匆而来的周崇礼:“官家此时正病着呢,两位大人不妨明日再来?”
王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周崇礼却淡定许多:“无事,你且去叫官家吧。”
狄杨带了人四下巡视检查完,才过来与二人见礼,“两位大人,来得够早的。”
“狄都知莫要说笑了。”王寿擦擦脑门上的汗,“辽人都快……”
“本不应深夜打扰的。”周崇礼打断道:“只眼下的情况实是着急……还烦请狄都知替我二人通报一声。”
狄杨还未说话,却见南边宫墙,火光冲天。
这下也不必考虑要不要通报赵殊了。
今日不过是一个极其寻常的日子,辽军上午还在汴京城外驻扎。短短六个时辰,汴京城里便发生了让每个人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辽兵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攻入了大昱在汴京的皇城。
赵殊被人叫起,连外袍也来不及穿,一气跑到御池边,咬了咬牙缓缓踱入御池。虽只是九月,但夜间的池水也透着森森寒意。狄杨见他冻得直打哆嗦并不肯埋入水下,示意几个内侍将他拉上岸了。
“官家,水寒。”
狄杨拿了一件朱砂色外袍给他披了,又见赵殊冻得牙齿打颤,与他道:“这里若是冀北军守地,必不会叫官家冻这般久。臣听闻冀北十月便下雪了,十一月滴水成冰,十二月湖面冰封可行车马……许多兵士,都是被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