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记他们是被辽兵所杀,好好安葬了便是。”
遣走安东,周沉低低一叹,他记得她临走前,还将家里物品都运去沈家庄了,想来也被烧光了。
沈家庄如此惨烈……她若是知道,又要掉眼泪了吧?
一想到辽兵竟真舍了汴京,去沈家庄寻沈若筠,周沉便觉阵阵胆寒,也不知她在冀北如何了?到底去了哪个州府?难不成是自真定府北上去了辽国?
沈家庄被毁也有个好处,可推说她也遇难了,避免辽兵四下寻她。
林君念着往日与安东有些交情,带他在烧成一片焦土的庄子里逛了圈,又与他道:“小姐之前不许周家的人来,你看完便走吧,银子什么的都不必,我们剩下的人在此慢慢收拾,安顿后事就行。”
安东回来报给周沉,周沉与他道:“你看看林君缺什么,木材、石料什么的,都送一些……”
他正说着,又见安东面露为难色,便明白了,沈家的人,都是一般固执。
又练了十余日兵,可算见这群守兵不嫌甲胄沉了。应天府也再不敢瞒,加急来报,耶律璇的二皇子耶律鸫正领了两万辽军,直奔开封府而来。
赵殊犯了头疾,第一次不得休息。叫了中书平章事周崇礼、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严贲、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刘章等三省首相及几位参政副相,还有濮王赵殆来福宁殿商议。
周沉站在福宁殿内执笔,听他们争论是否是要南下避祸。
他记了几页,便知他们这般争论,是不会有结果的。
濮王主战,可朝廷当下一无训练有素的军队,二无得用将领;以父亲为首的文官主和,可国库空虚,拿不出令辽人满意的银钱。
赵殊是个无主见的人,所以今日根本不会有什么结果。
周沉小声叹气,正待此时,忽见福康殿的女官匆匆而来,在福宁殿外跪地哭号:“太后娘娘仙去了!”
殿内众人都惊觉意外,刘太后竟在此时薨了。这样一来,赵殊要给太后治丧,少不得停朝几日。
周沉听到父亲在规劝赵殊:“太后娘娘的丧事不能草草了事,眼下实不宜再起战事,不若派使臣去议和……也好叫太后娘娘安心。”
濮王听闻太后去世,无心再论,哽咽道,“不管皇兄如何择定,臣弟自请送母后归陵。”
赵殊满脸疲意,点头道,“眼下时局乱……路上有你护着,也好。”
听过丧钟,周沉跟着周崇礼回府,“父亲,议和一事……”
周崇礼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为父太过窝囊,便是辽人兵临城下,还要求和?”
周沉低头道:“儿子绝无此意。”
周崇礼喟然,“若兵强马壮,那谁又愿意做个千古挨骂的佞臣,叫后世的子孙唾骂,将大好的山河拱手让人的?旁人不知,你不知汴京守兵底细么?这些兵不过有个样子罢了,若真打起来,必丢盔弃甲,丑态百出。到时候议和才是难于上青天,处理不好,恐有亡国之险……”
“可辽人……”
周崇礼拿袖子擦了擦额间汗,“你也别动什么带兵打仗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