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逛回院子去,艾三娘端了芝麻甜茶给沈若筠喝:“不说这个了,你未在城里,可错过热闹了。前几日,濮王府的小郡姬出嫁,她果真与你最为要好,满汴京寻你呢……都找到我家医馆了,我只说你有事离开汴京了。”
沈若筠想着赵玉屏,“玉屏待我,一向如此。若非身有破绽,我也是要送嫁的。”
艾三娘被她这句“身有破绽”逗笑了,“旁的倒也罢了,周家三郎真是极英俊,我见了他,才知潘安宋玉是何样貌。”
提起婚嫁,沈若筠想起个有意思的事来:“三娘,人人都道成亲是喜事,可作何送亲的人总是泪沾衣襟,而迎亲的人却是喜气洋洋呢?若真是喜事,不应该两家同哭同笑么?”
艾三娘道,“大抵是嫁女儿的人家吃亏些,娶亲的却是赚。”
沈若筠想到在周家时的经历,感慨道:“嫁娶之事,看似有聘礼有嫁妆十分公允,其实很是不公。对女子而言,娘家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为外人;女子不能立户,要依附婆家,只能事事小心,好坏都靠自己抻着。便是在婆家受了委屈,也只会被劝要‘识大体’,‘都如此’。”
“世间女子,大多不易。”艾三娘也叹,又与沈若筠说心里话,“自知你怀孕,我便私心想你生个儿子,也是这个原因。若是个女儿,总多出许多的担心,怕她以后守不了沈家,也怕她遇人不淑……”
沈若筠看了看自己隆起的孕肚,“当年我长姊出生时,祖母定是没有这样想过。”
“长辈怎会不替小辈考虑呢,你祖母也是考虑过的。”艾三娘道,“将军在冀北长大,你祖母考虑过的。故在她幼时,替她订了门亲事。男方姓狄,他父亲与你父亲是至交,不算高门,也有些家底。将军不愿定亲,你祖母还与她说,无须担心婚事,若那小子不好,便不要了。”
沈若筠抿嘴笑了,这是祖母会说的话。
“若是狄家没犯事,是能成的。你出生那年,将军只身在汴京料理家事,狄家那小子也帮了不少忙。两人站在一处,虽说不上是金童玉女,但是也极为合衬。那小子定亲后便在学骑射,也愿去冀北帮衬将军。只是后来狄家被定了谋逆,这桩亲事被判义绝。”
“如何就谋逆了?”
“一说已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艾三娘对狄家的事只知个大概,“这桩亲事被判义绝后,狄家成年男子被斩首,女眷与十岁以下的男丁被充入内廷为奴。”
沈若筠忽想起福宁殿的狄都知来,也不知他是不是狄家人。
艾三娘轻叹:“若是狄家没有出事,将军与狄家那小子怕是早已成亲,说不得孩子都会骑马了,哪有和亲之事。”
沈若筠想着,狄家既然是父亲旧友,谋逆就显得不可信,也不知这事有无赵殊手笔。
翌日,包澄赶来庄子里,着急寻艾三娘,“娘,汴京待不得了。”
艾三娘见了儿子也是意外,“你不是去取药了么?”
包澄形容狼狈,喉间冒火,喝了两杯水才缓过来:“辽人怕是打来了。”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