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来的,还未颁明旨。”赵玉屏低声道,“只是差不多是她了,官家只有四位帝姬……潆潆又还小。”
“可历朝历代,并无多少真公主和亲啊?”
“多络在亲事上一向不顺,曾有搬弄是非之人说她命格奇硬,会克六亲。故送她去和亲,许多人都觉得极好不过。”
“真是无稽之谈。”
“谁说不是呢?”赵玉屏叹气,“我每每想到多络要和亲,都觉得心下堵得慌。这便是我一定要与你说的原因,眼下若是辽人并未指定要官家亲女,说不得还是有转机……你可知求和之事,是谁去与辽人谈的?”
沈若筠听她如此问,猜出几分,“是周家的人?”
赵玉屏点头,压着声音道,“正是周家二郎。”
“怎么哪都有他?”
赵玉屏对朝事所知不多,“我听哥哥说周二郎是自请去与辽臣商议此事的。”
沈若筠明了,“他在殿中,自是比旁人得用。”
“议和是国事,我也不是要你说服周二郎帮多络,这也不大可能。”赵玉屏道,“只是多络与我们一处长大读书,又那般柔弱,叫她去和亲,就是去送命……你若见到周二郎,好歹替她说上两句话吧。”
沈若筠点头答应:“此事我知道了,若能说上话,必会帮忙的。”
赵玉屏又揽着她,感慨万千:“幼时我总觉得长大好些,可以穿好看华贵的衣裳,梳高高的发髻,不必学那些之乎者也,也没人总是在耳边这也不许那也不行的……现下长大了,却又觉得幼时更好些,咱们在女学里,哪有这些烦恼事?”
沈若筠靠着她,声音低哑,“那怎么办,又不能不长大了。我觉得还是长大好些……我太小了,她们还要分心照顾我;我长大了,就可以替她们分担。”
赵玉屏流着泪许愿:“阿筠,我觉得一定会否极泰来的……我们三个人一定都会喜乐平安,年年得观汴京灯。”
濮王一家的到访,除了给沈若筠带来了好友的安慰,还给沈若筠吃了一颗定心丸。濮王如此看沈家,想来对长姊,朝廷就算是要问罪,也不过是收了冀北军权,革职而已。
算着日子,长姐不日要到汴京,沈若筠闲来自己亲自收拾着沈听澜的东瞻院,想着她回来,又可以与她一榻同眠,忍不住湿了眼眶。
长姊还在,陆蕴估计也会回来,还有艾三娘……她还有很多亲人的。
到时候不管沈听澜要去哪里,她都要跟着她,再也不分开了。
沈若筠有了些念想,便觉得日子好挨许多。又想起赵玉屏所托之事,打算见一见周沉。
幼年在女学里,三人总是腻在一处,她与玉屏便有默契,置办文房用品,都会多置一份与多络。因着同胞弟弟夭折,周皇后视她为不祥之人,明知李美人行迹疯癫,却还将多络留给她教养,很难说没存几分想要她自生自灭的心思……等她满了十三,又想随便点个驸马,将她嫁出去。
故而赵玉屏一说,沈若筠虽不愿信,也知此事极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