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看周沉,冷冷道:“……令弟敢同样立誓么?”
“浑说什么。”卫先生听得额间皱纹牢牢挤在一起,斥她道,“生死之事也是能拿来立誓的么?”
“学生也不愿。”沈若筠声音低哑,“只不过更不愿被人说扯谎。”
“我并未说你扯谎。”周沉语气和缓了些,“此事事关幼弟声名,自要问清楚。”
沈若筠见周沉不似刚刚强硬,心道今日算是棋逢对手了。说起来与人吵架,若是两个人之间,当面锣对面鼓地吵,那必要从气势上压过对方;若是有卫先生这样的裁判,那就要争取到先生才叫赢。
周沉看着也是个中高手,只一个回合,便反应过来了。
只听他又重复道:“事关幼弟德行声名,自是要问清楚。”
沈若筠心下觉得他这话可笑,他这幼弟哪有什么德行声名,只是此时似乎更适合示弱,可说“那为了你幼弟,便可以黑白颠倒将脏水泼于我么”。
她正酝酿着一种凄惨的情感语气,却见周沉拱手对赵月娘道,“请问帝姬,刚刚发生何事?”
沈若筠闻言一窒,周沉竟打的是这个主意……只不过他凭什么以为,自己一定会吃这个闷亏?
赵月娘迎着众人的目光,只能嘴硬到底:“是沈若筠回来时,自己不慎从楼梯上摔下,许是因为三郎在旁,她便以为是三郎推的,与三郎起了些口角,就打了他……”
院中寂静,赵月娘为了显得有些底气,又去问一旁的赵淑和、赵多珞,“你们当时也在,可是如此?”
刚从厅内出来的赵淑和附和:“是如此。”
赵多珞被两个姐姐盯着,嗫嚅小半晌,都快哭了,看着比沈若筠还可怜些。沈若筠瞧不下去,替她解围道:“何必为难她,她刚刚去过净室,并未瞧见。”
赵月娘谎话说了两遍,又有赵淑和应话,底气比刚刚要足,她劝沈若筠,“都说了原是误会来着,不若退一步,你与周家三郎道个歉,便无事了。”
沈若筠抬眉瞧她,赵月娘不敢与之对视。她便又转头看周沉,意外发现周沉也正在打量她,那目光有不遮掩的挑衅,像是在说,你能如何?
沈若筠被他看得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眼见卫先生清了嗓,就要下定论,方重重提起一口气,大步走上前与卫先生行了一礼道,“曾听先生讲,‘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出自《孟子·尽心上》。学生虽年纪小些,未读过许多书,也甚是喜欢这句。”
她又看向周季,周季现下有些怕她,直往周沉身后靠。
“你要干什么?”周沉护着弟弟。
“我方才已说了,打过他便不计较了。”沈若筠看向周季,“周季,就算今日众口铄金,颠倒黑白,我便是被逐出此处,也并不后悔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