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掌心贴着裤腿一侧,手腹到处都是厚厚的老茧,他眸光晦涩低下头:“高老师,上次你不是说程晗在学校注意力不集中吗,我想问问他最近的学习情况。”
高夏闻言心渐沉了下去,站在他对面笑开,她背笔直挺着,竭力维持老师该有的素养,不徐不疾道:“最近好多了,我听数学老师讲上次课堂测验他进步不少,练字这块儿还是要抓点紧。”
程昭点点头。
她又开口:“孩子教育这方面,是学校和家庭共同的责任,我们也会随时保持与家长们的沟通,如果有这方面的问题,在班级群提意见或私信我都可以。”
说完这些她才跟程昭告别。
他说:“那个密码的事,你别误会,你知道的,我一直用着就没有改。”
“不会。”她笑笑,转身穿过斑马线,进了学校。
她这样聪慧,未免就瞧不出男人在撒谎,谁会没事还一直拿前女友的生日当各种密码,一听就是蹩脚的借口。
就像当初一样,随便找个理由就将她打发。
南封镇这边几乎没有任何夜生活,前段时间开始高夏跟着隔壁的两个老师一起在学校操场夜跑。刚开始的时候,二百米的跑道,她跑不上四五圈就气喘吁吁,第二天上课腿都发软站不住,可她愣是忍过肌肉酸痛坚持下来。
晚上跑完步回来,高夏独自呆在宿舍觉得难受哭了回,看到镜子里红通的眼又担心明天让孩子们看出端倪,忙取出冰块敷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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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为了高夏才来南封
思虑过重诚然不是件好事,高夏心里清楚,不过性子一时肯定改不掉,她将裹在毛巾里的冰块处理好,撇开思绪给孩子们批改白天的课堂作文。
随堂测验四百字的作文,孩子们的错别字五花八门,偏题跑题的也不少,高夏仔细给他们圈出来并附上评语,一连看了十几本,眼睛酸涩不说,人也有些疲倦。
她头晕脑胀捏捏鼻根,翻开下本练习簿,却从中飘落了张小纸片出来,纸片上工工整整写着:高老师,小花送给你。再看背面黏着株这季节常见的红花酢浆草,前天课堂上描绘春色时,她特意给孩子们普及过。
这大概就是高夏最喜欢自己职业的一点,学校的生活看似平淡乏味,但和孩子们相处永远不缺惊喜,这种普普通通的举动总让她异常感动。
她看着这朵粉红色的干花,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在很久以前,她和程昭度过很快乐的一段时光。在他偶尔空闲的时候两人跑到附近长马山上看日落,他陪她在校园里压马路,特意换了他最好的那身衣服,他们在前钟路那条樱花大道接吻。即便最后他们没有在一起,这些对她来说依旧是想起来就温暖的记忆。
或者蒋晓鸥是对的,她不该永远沉溺在过去。
高夏低叹一声,笑着将干花放进自己抽屉中。
接下来的这些天高夏按部就班教着课,晚上闲时跟蔡进卫聊两句,男人也忙,大部分的时候都呆在实验室里,两人约好五一假期的时候,对方来南封转一转。
南封镇属于典型的江南水乡平原,她在这地方不过呆了两个多月,便已经能体会当时同事们所说的那份恬静,而蔡进卫也不是多爱热闹的性子,两人在某些兴趣爱好方面其实很像。
高夏原来还打算五一回趟家,显然赵春华女士那儿更希望她好好在南封呆着,虽说赵春华想着两人多培养培养感情,但她这态度确实很奇怪。
本来么,蔡进卫是安原本地人,高夏回去两人也能碰个面。
高夏想了想,电话中问她爸在哪儿。
“去亭子那儿看人下象棋去了,怎么,你找你爸有什么事?”赵春华回她。
高夏琢磨了会儿:“我不找我爸,妈,你跟我说实话,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哪有什么事。”赵春华摇头,又叹口气终究没忍住,“要说事也有一件,你爸不让我告诉你,怕你瞎担心,你哥惹了个祸,你哥和你嫂子闹离婚呢……你说这怎么弄的……”
高夏吃了一惊:“我哥怎么了?”
赵春华有些难以启齿,搪塞她道:“还能怎么,就男女作风不端正,唉……这事你别问了,我反正是管不了,你可别在家族群乱说话啊,你姨和舅舅他们都还不知道呢。”
赵春华女士要强一辈子,把脸面看得极为重要,高秋出轨这事显然不怎么光彩,生怕自己成为别人茶余饭后谈资。前几天儿子儿媳在家吵得厉害,把邻居给惊动,最近她除了接送玥玥,连门都不怎么愿意出。
高夏心觉骇然,还得先安抚好赵春华女士,她是不好去找高秋去求证的,李丽琴那儿,两人本来就算不上多亲近,更不可能问,只能当作她不知情。
比起这两人,高夏其实更担心高子玥,小朋友今年才五岁,天真烂漫得很,大人再怎么折腾都不该影响到孩子。
李丽琴近来日子并不好过,发生这么大的事,每天还要若无其事去医院上班。说起来她工作忙,压根管不到高秋,她也从未想过这事。
两人恋爱到结婚许多年,感情基础在那儿,每次她和赵春华争执,高秋向来都是两头劝,没有说一味站在赵春华那儿。
在这点上,高秋作为丈夫一直做得很好。去年李丽琴弟结婚他陪她回家,李丽琴老家那儿的习俗是婚宴前要现杀头猪,家里让他过去帮忙,跟着她爸她叔伯一起把猪杀了。他是骨科医生,拿惯了手术刀,乍改用杀猪刀,也没露出丝毫不满。
要不是高秋避开人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李丽琴起了疑心,借口自己手机没电拿他手机打电话,却看不到那个时间点的通话记录,她只怕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她挣扎很久还是决定要离婚,李丽琴家里开始并不清楚这事,她想快刀斩乱麻先把婚离了,然而高秋不同意,甚至搬出她父母来劝她。
李丽琴父母有两个孩子,在她和她弟弟之间,家里从不掩饰对她弟的偏爱,当年上大学也是她自己申请助学贷款才念完。
父母左右劝她的话都是:“你这离婚了你住哪儿?还有你弟这去年才结婚,你弟媳妇怎么看咱家。”
明明高秋才是过错方,说到最后却像是她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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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昭从阮涛口中得知高夏交了男朋友的事,他依旧没什么表示。
阮涛搞不懂他怎么想,皱了皱眉:“我以为你特意跑到南封去是要跟高夏重新开始。”
当初高夏申请到南封小学来的消息还是他透露给程昭,只不过高夏的申请书隔了半年才批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