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穷了,那就跟普通百姓没差了,没人会再高看他们一眼。
不少人都觉得,贫穷的人就没有操行,就一定是鸡鸣狗盗之辈。
他们家的人在外头,通常都是打肿脸充胖子,有多少苦都只能咽下去,家里的余钱已经不多了,就算要削减开支也无处可减。
他们家的仆从都是世仆,与其说是仆人,不如说是家人,总不能把他们赶出去吧?
那这么多人总要吃饭,总要穿衣,每日都要花钱,处处都要花钱。
可家里的藏品也不能卖,谁家有什么,王城的世家都知道,今日他们卖了东西,明日满城的世家百姓就都知道他们不行了。
张子兰知道家里的窘境,因此不予余力的劝张深:“我娘头上的簪子都是三年前的了,我看她许多天不出去,就是怕叫那些夫人们看出来,爹倒是也为娘想想,难不成叫娘一直不出去见人吗?”
“还有大哥,家里没钱,您都疏通不了关系,无人举荐,大哥至今没有官职。”
张子兰:“二哥如今都二十四了,还未娶妻,他嘴里说要寻心爱之人,谁不知道就是因为家里没什么钱了,怕议亲的时候叫人看出来。”
前面的张深没有反驳,听到这句后他还是忍不住反驳道:“你二哥是真的要寻心爱之人。”
世家对传承子嗣并没有执念,世家男子也更多追求爱情——三十不婚,四十不婚都是常态。
一生不婚的也不是没有,只是百姓和庶民成婚早而已。
因为世家不需要孩子来充当劳动力,他们家有恒产,更不用养儿防老。
张子兰“哦”了一声,但还是劝道:“就算二哥不成婚,我总要成吧?”
张深瞥了一眼儿子:“你?毛都没长齐,成什么婚?!”
不过张深最后还是同意了张子兰的提议,他也觉得,家里是需要些进帐了,总不能一直打肿脸,再打下去就不是能不能肿起来的事了。
当天下午,张深就喝上了儿子亲手给自己倒的酒。
除了酒以外,张子兰还买了酒具,一套的玻璃酒杯,微黄的酒水倒在里头,透过杯子都能看个清楚,叫人舍不得喝下肚。
一家人坐在同一个屋内,每人面前都放着一个漆几,上面摆着饭菜,以及一杯酒。
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再酒上,而是在酒杯和酒瓶上。
家里啧啧称奇。
“看来咱们也要去那超市看看才行。”
“对,即便不买,也要开阔眼界。”
“不知是哪国匠人造出来的,若是我陈国匠人所造就好了,将那人与他的徒弟请到咱们家中,那就最好。”
“正是,最好成为家里的家奴,以后便是我们张家人。”
他们都已经想到垄断了。
张子兰:“那些人不像陈人,也不像别国人,各个都与咱们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
“人不都一个样吗?”
张子兰翻了个白眼:“都是两只眼睛两只耳,那你与庶民奴隶相似否?是不是一个样?”
“那领我买东西的女子脸上带着一道疤,待人接物与普通男子女子都不相同,看着不像女仆,倒像主人。”
“说不定她正是主人呢?”
“正是,如今女子从商的也不在少数。”
“若不强硬些,软弱女子哪里能从商?”
张子兰的大姐说:“那我去瞧瞧,我也想开家铺子呢!”
家里人看着她,大姐:“日日闷在家里,我都要闷出毛病了!我读了书不能当官,难道还不能开个铺子过过瘾吗?”
张子兰的娘笑道:“好,娘给你出钱,你尽管去开。”
大姐连忙撒娇:“女儿就知道,娘最好了。”
张子兰的娘说:“那超市,君上知不知道?若是不知道,还是得先知会君上。”
张子兰说:“早上我过去时就有人说了,那些人就是君上带回来的。”
一家人商量好了,吃过饭就一起去超市里再看一看,这一次他们几乎带上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世家其实没什么现钱,如今以物易物之风没有散去,他们随身携带的饰品就是钱。
然而等他们迈出家门,才发现整个临淄城似乎都动起来了,早上还和他们一样紧闭大门的世家们全都带着大批仆从朝超市赶去,一家老幼倾巢出动——就算不买,那也要看看热闹嘛!
“张兄!你们也去那超市?”和张家离得不远的一户人家的主君说,“我和我妻也正要过去!”
张深有些奇怪:“尊夫人也出来了?”
他可知道,自己这位邻居自从夫人怀孕后便闭门不出,听说他夫人这一胎怀得极不安稳,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夫人是迈不过这个槛了。
邻居喊道:“正是呢!荣娘害喜严重,说是也想出来转转,看看新鲜。”
“张兄,我们先行一步,你们也快些,听说不少人都在朝那边走。”
说完,邻居便让仆人驾车赶去城南。
他们一家因为人数太多,实在没办法挤进一辆马车,只能叫妻女进马车,家里的男人都骑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