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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1 / 2)

元宝儿 姀锡 7610 字 2022-08-09

伍天覃这人素来言笑晏宴,然而此刻看着对面那张面带笑意的脸,却分明没有从那张脸上看出半分玩笑的意味。

伍天覃这人素来言出必行,往往他笑意越深,代表事情越发好玩。

元宝儿忽而后悔了,深深的悔意钻上心头。

去他娘的,他去招惹他作甚?他去讨好他作甚?这他娘就是个疯子,就是个变态,旁的人或许会因你的低眉顺眼,阿谀奉承对你心软三分,可伍天覃不会,他不是旁人,他这人性子阴晴不定,那张风流带笑的面容下,你永远探不出究竟藏着怎样的阴毒狠辣,你越发巴结越发奉承,他兴许只会想要越发肆无忌惮的羞辱你折磨你!

最终,元宝儿只梗着脖子咬牙冲着伍天覃说了这么一句。

不想,话一落,却见那伍天覃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无妨,爷教你便是!”

只见伍天覃将手中的弓箭再次朝着元宝儿跟前递了两分,见元宝儿攥紧了拳头不接,伍天覃瞬间眉头一挑,半眯起了眼睛淡淡看着元宝儿道:“怎么,爷的吩咐敢不听?”

脸色看着无异,然而语气已微凉了两分。

元宝儿一时咬着唇,还一动不动,这时,一旁的常胜忽而抬脚便朝着元宝儿的膝盖骨上用力的踹了一脚道:“元宝儿,你又在犯什么浑,是不是前几日被人揍了,脑袋都给揍傻了,爷愿意教你箭术,可是你前世八百年修来的福分,还磨磨蹭蹭做什么?”

话一落,常胜将弓箭从伍天覃手中接了过来,朝着元宝儿手中一塞。

元宝儿下意识地接了过来,不想,那弓身竟如此沉甸甸的,怕是有一二十斤重,简直比一块石头还沉,毫无防备的元宝儿紧紧攥着弓身,身子一个踉跄,整个人险些连弓箭带人一把从台阶上滚落了下去。

“德行!”

伍天覃见状似略有些嫌弃的扫了元宝儿一眼,看着他日渐冒汗苍白的脸,难得来了几分兴致,只淡淡“指导”道:“先将弓举起来,再取箭,拉弦——”

伍天覃摇着扇子吩咐着。

元宝儿咬着牙,牙关都要咬断了,才终于不情不愿的将弓举起了起来,结果,举到一半,因弓身实在太重,他这人打小娇生惯养,从来没有干过任何粗活,便是来了这太守府为奴,也不过是窝在厨房给崔老头生生火,打打扇罢了,一贯好吃懒惰的紧,这几十斤的东西猛地一下竟还有些举不起来。

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终于将弓箭举起来了,却也不过仅仅只维持了眨眼间的时间,便“嗖地”一下,双臂又垮塌了下去。

元宝儿一时将弓箭抵在了台阶上,他整个人都弯腰倚在了弓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废物!”

伍天覃扫了他一眼,语气带着深深的鄙夷。

元宝儿闻言,只忽而咬着牙死死盯着伍天覃看着,看着看着,忽而便要不管不顾了似的,要将手中的笨重的弓箭一把朝着台阶下扔了去。

他不伺候了。

不想,那伍天覃仿佛率先洞察到了他的意图似的,只忽而摇着扇子扫了身侧常胜一眼,淡淡道:“刁奴该如何收拾?阿常,你来说说看。”

常胜闻言,扫了那元宝儿一眼,立马哈着腰,一脸胆寒道:“刁奴自该被一板子打死了事。”

“那有个甚乐趣的。”却见那伍天覃闻言,只慢条斯理的反驳了,想了想,伍天覃勾着唇,笑得温润如玉道:“依爷看,刀剑无眼,应被这乱箭一箭穿喉才叫好玩。”

伍天覃轻飘飘的说出了这世界最狠毒的话。

话毕,似笑非笑的朝着元宝儿那小儿方向扫了去。

只见元宝儿下意识地抬起了手,一把把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良久,便见他攥紧了手,然后死死咬着唇,“啊”地一声低吼一声,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般,一把将二十多斤的弓箭高高举起了起来。

常胜见了,很快递送了一支箭过去,元宝儿咬牙接着,只将箭架在了弓身身上,用力去拉弦,不想,拉了半晌,弓弦没被拉开多少,而他整个双手,整个身子便开始四处颠簸抖动了起来。

实在是举不动了。

以至于双手乱颤,整个身子,整个弓箭也跟着四处乱颤,而架在弓箭上的那支箭便也跟着朝着院子中央四处颠簸乱怼了起来。

院子里的随从一个个瞬间吓得脸色煞白,纷纷抱着脑袋在整个院子里四处逃串,惊恐的躲避了起来。

就连在身后伺候的丫鬟也一个个抱头飞快躲到了游廊底下。

一时,整个院子大乱了起来。

元宝儿喘着粗气,眼看着手中的弓箭实在举不动了,马上双臂又要掉落了下来,不想,在他的双手跌落下来的那一刻,忽而,一柄扇子朝着元宝儿胳膊下一托,元宝儿神色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忽见有人贴身靠了过来,下一刻,手腕被人一把紧紧握住了,再然后,背后一贴,一道坚硬又宽大的胸膛朝着元宝儿背后靠了过来,而哆哆嗦嗦,握着箭架在弦上的那只手也被一只手用力一握。

元宝儿没有丝毫防备的便被人一把圈禁了起来。

伍天覃忽而冷不丁来到了元宝儿身后,手把手的架起了元宝儿两只手,凑到了他的耳后一字一句轻笑道:“乱跑的野兔子猎杀起来才过瘾,元宝儿,你准备好了么?”

元宝儿这人从小到大不喜生人靠近,尤其是肢体接触,小时候,无论是黑娃还是铁栓,他们一起长大的哥们都别想触碰他一下,就连一起干了坏事得意洋洋回返程时,也多是黑娃和铁栓二人攀着肩走着,元宝儿咬着狗尾巴草在后头悠悠晃悠着。

便是逃难的日子元宝儿生病了,铁栓黑娃几个也只能巴巴趴在他跟前守着,除非元宝儿吩咐搀他起来之类的,否则都不敢随意碰他。

至于到了厨房,虽与小六他们四人睡一张炕,元宝儿也始终与小六之间画了一条楚汉之线,元宝儿睡在最里侧,他的那一块睡炕哪个也不许越线,有一回朱梁将他一条棉裤扔到他那头来了,转眼便被元宝儿用火钳夹了塞到崔老头的火炉子里当成柴火烧了,长此以往,其余几个便再也不乱乱翻乱动他的东西,更别提胡乱往他身上蹭了。

故而,除了爹娘,元宝儿几乎没有与人近距离接触过。

不想,这会儿冷不丁有人凑到了他的跟前,还宛若将他半圈禁在了怀里似的。

结实宽敞的胸膛。

颀长有力的胳膊。

瞬间,一股陌生的,又刚硬浓烈的气息悉数将元宝儿包围住了。

在元宝儿印象中,男人都是臭的,黑娃铁栓二人一向邋遢,都是村子里的农民,整日田地里打转,后来逃难时更别说了,元宝儿也曾大半年没洗过澡,他见到的所有人都是脏乱臭的,不少人身上还长满了虱子,便是入了太守府,在厨房里头时,也一个个大汉淋漓,浑身油腻,小六还好,尤其是那朱梁,鞋歪一脱,整个屋子都是他的臭脚丫子味,元宝儿更是厌恶不喜。

然而,这会儿,凑过来的这人浑身却并不臭,反而,一股子淡淡的龙涎香缓缓扑鼻而来,像是衣裳上熏的,又像是身上戴的香囊里头发出来的,又有些像是与生俱来,身上自带来的那种。

陌生的,雄浑的,浓烈的,万种气息齐齐朝着元宝儿簇拥过来,尤其,还凑到了他的耳边说着话,温润的气息一时朝着他的耳朵,脖颈直直喷洒而来。

整个人身子嗖地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