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惊蛰也不逗他了,麻溜地起身下床,穿好衣服,又来伺候他穿:“那走吧。”
纪惊蛰给他穿的衣服比在梦里他自己草草穿上的要严实多了,他们走出屋子,兜头就被夜风吹了个趔趄,他想起在入睡之前听着外面的风声,可以说是呼啸,可梦里就没有声音,连现在那道声嘶力竭的猪叫声也没有。
院里依然如他梦里一样有许多塑料板凳和瓜子壳,不一样的是现在那里还坐满了人,还在守着老太太的消息。
他们这里有个风俗,就是说无常索命时如果家里阳气够重,有可能就能逼退无常,所以家里有老人过不了夜的时候,十里八乡的亲戚、邻居都会帮老人守夜。
蔚迟已经多年没有回来,很多亲戚都只打过照面,记不得名字了。他们两人走出去,有的人看向他们,但都没说什么。
纪惊蛰扶着蔚迟去了厕所,伸手就去拉灯。蔚迟心里一突,想叫他等等,可叫不出声音。
结果“啪”的一声,那条绳子还是被拉断了。
蔚迟心里一阵恶寒。
纪惊蛰看他不走了,问:“怎么了?”
他想说自己刚刚做了一个梦,也把这条绳子拉断了……但他现在没法说话,要打字的话又太麻烦,就摇了摇头。
找人陪自己上厕所都够丢人的了。
纪惊蛰贴在他背后,扶着他走进厕所,用手电筒照亮了茅坑。
蔚迟想说可以了,送到这儿就可以了,奈何说不了话,纪惊蛰又没什么眼力见,紧紧贴着他,还奇怪道:“尿呀?要我给你脱裤子吗?那你帮我拿着手机。”
蔚迟踩了他一脚。
纪惊蛰夸张地叫着“哎哟哎哟”。
蔚迟拉开裤拉链。
蔚迟:“……”
纪惊蛰:“怎么了?”
蔚迟斜眼看他:你能不能不要用手电筒照着我的裆?
纪惊蛰:“怎么了?”
蔚迟忍了忍,把他拿着手电筒的手推开。
纪惊蛰:“哦,早说嘛,我不是怕你看不见脱裤子嘛……”
蔚迟又踩了他一脚。
蔚迟摆好架势,准备——
忽然,他感觉肩膀到脖子连接的地方被碰了碰。
他浑身一凉。
纪惊蛰感觉到了他身体的紧绷,问:“怎么了?”
蔚迟登时就不行了,刚刚只是心凉,这会儿全身都凉了。
纪惊蛰的下巴搁在他的左边肩膀上,一只手拿着手电筒照前面,一只手扶着他的腰……
那碰他脖子的,是谁?
他忽然意识到,他又听不见风声和猪叫声了。
下一刻,他感觉本就黑暗的眼前更黑了,一片温热的手掌覆盖住了他的眼睛,手电筒的光也消失了,纪惊蛰把手机揣回了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