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惊蛰回忆着:“一开始……很疼,很痛苦,后来,慢慢好了,很开心,很幸福……再后来,很忧虑,很绝望……最后,很坚定。”
说到这儿,纪惊蛰的身体晃了晃,他按住太阳穴,道:“‘它’在警告我了。”
蔚迟心中一凛,记下这个“它”的存在。
“蔚迟。”纪惊蛰抓住他的手,很用力,像在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我怕‘它’再出来,伤害到你。”
蔚迟打字:[最后一个问题。]
纪惊蛰:“好。”
蔚迟这次打了很久,打了删,删了打。最后,他亮出那行字。
[你是我的纪惊蛰吗?]
纪惊蛰看向他,他在纪惊蛰澄澈的琥珀色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纪惊蛰说:“我是。”
那一瞬间,蔚迟确信自己听见了山谷的清风划过胸膛的声音,一切阴霾都被吹散。
只要是这样,命运的一切考验,他已无所畏惧。
他跪直身体,把纪惊蛰也拉了起来,两人面对面抱在一起,像两只交颈的天鹅。
他侧过头,用鼻尖和嘴唇蹭了蹭纪惊蛰的脸颊。
[你不要怕,我也会保护你的。]
纪惊蛰抱住他,嚎啕大哭。
忽然,一阵尖锐、古早的电话铃声响起——来自家里的座机。
在手机普及以后,这部座机已经很久没有响起过了。
蔚迟接起来,开了免提。
还没等到纪惊蛰帮他说话,那边已经火急火燎地问道:“小迟?是小迟吗?”
蔚迟听出那是多年不联系的大舅,同时纪惊蛰帮他回答:“是。”
“我联系不上你妈!你快回老家来一趟吧!”大舅说,“你姥姥摔了一跤……大概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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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惊蛰精心准备的营养餐,最终还是又沦为了长途路上的盒饭。
接到那个电话之后,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驱车上路,开往蔚迟姥姥所在的云泉村。
蔚迟根本不想吃东西,但还是勉强着自己吃了一些,可惜路途颠簸,这十多天以来都没被善待的胃发出抗议,到休息站的时候全吐了,后来只能委顿在躺倒的座椅上假寐。
他闭着眼睛,车外的光影在他眼皮上跳跃,他的思绪跟着这条路飞回许多年前,那些在云泉村度过的夏天。
云泉村临着一条清溪,他每年夏天在云泉村住着的时候,都会跑去捞鱼、抓螃蟹、抓乌龟,他喜欢那棵歪在溪水之上的巨大榕树,树荫里的鱼多虾多,也不晒人,大概小动物们也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道理吧。
姥姥很会唱歌,会唱《外婆桥》、《小燕子》,也会唱《山歌好比春江水》、《九九艳阳天》。
有些时候他玩得忘记了时间,姥姥在门口唱一首《盼红军》,他就知道要回家吃饭了。
那时候纪惊蛰的爷爷也还在,两家人经常会一起吃饭,饭桌上热热闹闹,时光温缓,一切冷色调的东西都离这些回忆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