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了清喉咙,正要开口,忽听一声怒吼。
“说什么屁话!!!不带走你给治??你来!!你来啊!谁能治?现在就站出来!”
孙福运大吼一声,如旱天里扯惊雷,震得四下鸦雀无声。从胖崽子流血到现在,孙福运就没开过口,一开口就是怒骂,每个字都从喉咙里炸出来,炸得每个人灰头土脸,老嶓的儿媳妇都噎着气忘了哭。
孙福运冷眼扫了一圈,人们撇过脸,脸上挂着不服气的表情,嘴却闭紧了。
“抬走吧。”孙福运吐了一口气。
士兵们顿时觉得硬气了许多,把人抬上担架。老嶓木木地看着胖崽子被抬起,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有人缩着脑袋,嘀咕:“不是还有祭司嘛,岐羽不能治?一屋子的药又不是摆着好看的……”
众人一听这话,心头一震,好像才想起这茬似的,在人群中找寻岐羽的身影,找了半天,却见岐羽坐在绿色的皮卡车顶上,两只瘦如干柴的腿在空中晃悠,谁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爬上去的,只能错愕地仰起头。
“你……”
岐羽居高临下,轻轻晃着牛角杵,铜铃在海风中碰撞。
叮铃,叮铃……
她扬起嘴角,轻扯了一个弧度,像是一个满不在乎的笑。
第一百零五章 复仇(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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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形容岐羽当时的模样。
瘦巴巴的小丫头,光杆儿一样的小腿在墨绿的铁皮上晃荡。纤细的脖颈受不住火辣的光,越发显得干枯细瘦。阳光罩在她头顶,使得一张脸一半夺目一半阴冷,像流动的酒浆,浓烈又多变。
高瞻觉得古怪,让平头先跟着医疗队回哨所,他再多待一阵子。
老宗和胖崽子随车送回哨所,村妇不放心,跟着上了车。车厢里异常沉闷,病人昏迷着,村妇呜呜咽咽地哭,随行的士兵都是愣头青,说不出安慰话,只能由着她哭。平头心急如焚,一路横冲直撞,忽见前方闪过一人影,吓得脸都青了,急忙刹车。
呲——
车上的人一颠,差点滚倒,只听平头喊了声:你怎么在这儿?又听哐当一声,有人攀着板架跃上车,竟是边庭。
顾长愿大惊:“你去哪儿了?!”
“去雨林了,”边庭简短回答,“我回了哨所,听说镇上有人生病就赶来了。”
他满头是汗,身上脏兮兮的,裤腿和鞋全湿了,泥水淌了一地。顾长愿往里挪了挪,示意边庭坐下,边庭却站着没动,望着担架上昏迷的两人:“他们什么病?”
顾长愿:“不清楚,正要送回去检查。”
“会是恶沱吗?”
话音一落,陡然响起一阵吸气声。士兵们都知道岐舟是染了恶沱死的,吓得直往后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