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明在写满算式的稿纸上划下两道斜线:“一旦爆发疫情,血清会不够。”
爆发。
一阵凉意袭来。
“会爆发吗?”除了孙福运和凤柔,镇上没人知道山洞里藏着病毒,只要山神的传说继续,禁地的忌讳还在,人们不去接触山洞里的幽猴,就不会爆发瘟疫。
“理论上任何一种病毒都会引发疫情。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而他们只有一只半死不活的小猴子,连做实验都勉强。何一明捏了捏眉心,把稿纸铺开。
顾长愿一怔,无声地看向何一明,何一明在纸上划了半天,感到忽如其来的安静,抬眼看向顾长愿。
顾长愿尴尬地笑了下:“我想到大学时候……H型黑蓼病,那么冷的项目,导师都不感兴趣,你却想做。”
何一明:“和兴趣无关,病毒科研不能因为偏门就留一块空白。别人不做,我就来做。”
他抿了抿嘴唇,生硬地吐出几个字,“你也做了。”
顾长愿撇嘴,心里意外地平静。他走到观察箱前,看着奄奄一息的小猴子:“我那是陪你。”
何一明看着顾长愿的背影,端详了半刻,像是要把顾长愿的细枝末节都看进眼睛里。
“我没有放弃,一切等到了GCDC,等你看了GCDC的环境和研究课题再说,你会喜欢那里的。”只要顾长愿到了GCDC,他一定会留下他。
“我放弃了,”顾长愿打开观察箱,“说实在的,过去四年,我都没什么追求。毕业、入职、许老头丢项目给我我就做,空闲就上上网看看书,天晴的时候到研究所对面的咖啡厅坐坐,下雨就睡觉……现在不一样了,别看我现在人在这儿,走进实验室之前我想的全是边庭。”
“感情这东西真是很奇怪。”顾长愿淡淡道,“要么就不要开始,开始了就收不住。”
何一明沉声道:“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一回头总是能看见他,走到哪里他都在。”顾长愿摸了一下渐渐发热的耳朵,亲热的时候边庭总喜欢咬他的耳朵,“很奇妙的感觉,说不清。”
何一明闷哼了一声,在纸上重重戳了几下:“我不会因为有人整天跟着我就喜欢,跟着我的人太多了。”
顾长愿淡淡笑了下,没有说话。
两人似乎没有可聊的了,实验室陷入寂静,何一明算着PFUs公式,接连算错好几次,烦躁地把纸涂黑,发出唰唰的声音。顾长愿不想打扰他,清理完观察箱,又去检查冰箱里的培养皿,却看到两管孤零零的血样,愣了两秒。
“还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