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我们出去吧?”孙福运说。
婳娘却坐了下来,轻抚着牛角杵,任凭雨水从残缺的屋顶滴在身上。
高瞻:“这不行,安全第一,我们先出去。”
“你来了。”婳娘柔声道。
这话是对着凤柔说的,凤柔咬着嘴唇,慌乱又倔强,她不知道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样,屋子被烧了,婳娘浑身是泥,脏臭又落魄,她印象中的婳娘安静、慈祥、威严,怎么都不会是现在这副狼狈模样,直觉告诉她这和她脱不了干系。
“还是先出去,到帐篷里避一避的好。”凤柔咬着嘴唇说。
婳娘摇摇头,微笑着望向四周:“这房子是我父亲盖的,一共十八根梁柱,每一根柱子都是他从镇子外扛回来的,六十年前,他看上了一棵千年老树要拿它做屋子,老树太硬,他就一斧头一斧头地砍……这屋子淋了六十年的雨,不会这么简单就塌的。”
孙福运没心思听她讲陈年旧事,只问:“到底怎么回事?”
婳娘微微凝滞,右手轻抚着牛角杵,岐羽只是哭,吱吱的,像受伤的小动物。
孙福运气得冲到门外,大吼:“蒜仔!”
门口二十来人围着军车,低声议论着,蒜仔缩在人堆里,只露出稀疏的头毛,孙福运拧起他的脖子就往屋里掀。
“你说怎么回事!”
蒜仔狡黠地转着眼珠子:“我不知道啊……好像是天……天打雷劈……那个,闪,闪电劈的……”
“放屁!哪儿来的雷!老子连一声响屁都没听见!”
蒜仔被孙福运吓得一激灵,语速飞快,像打机关枪。
“哦哦,昨天不是杀了牛嘛,一人一碗,夜里就分光了,到了今天早上有人喊饿,就说再杀一头,大家听了特别高兴,都同意了……”
“同意了?!”孙福运大吼。
蒜仔委屈地撇嘴:“都饿了嘛……又不是我说要杀的,孙叔,你还听不听了……”
“你继续说。”
“大家就开始商量杀谁家的牛,镇上的牛淹死了那么多,还都让外面的人给埋了,没剩几头了,老宗说他家只剩最后一头了,不能杀,后来有人提议杀尕子家的,尕子家还有三头牛,杀一头算什么?!谁知道尕子不干,说她媳妇刚刚怀了崽,要留着以后给媳妇补身体!一开始,大家还劝尕子,说‘现在补是更好’,可尕子不听,后来有人说婳娘背叛了镇子,雨不会停了,别说以后,搞不好明天大伙儿就一起饿死了,还是趁早把牛杀了,大家多吃一顿饱饭……七说八说把尕子说冒火了,死活都不干,再后来有人骂尕子小气、不是人!尕子一生气就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