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愿垂下头,搛着清汤寡水的面条:“既然你说镇上的人全靠一口气吊着,我想婳娘和你一样,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出事。”
孙福运“哦”了一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轮流换了个遍,才喃了一句:谁要和那婆娘一样。
三人都不说话了,四下静得尴尬,顾长愿没胃口,又不好浪费来之不易的食材,硬撑着把面咽下肚,拍了拍舒砚:“走吧。”
孙福运回过神,倏地站起来:“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带我走啊!”
顾长愿摇了摇头,和舒砚走远了。
回镇子的路上,孙福运绕到镇子东边,结果一个松菌都没见着,地上坑坑洼洼,脚印散了一路,心想多半被捡光了,正打算回去,身后“喂!”了一声,吓了他一跳。
凤柔挽着篮子走过来:“你去哪儿了?”
孙福运看着满篮子新鲜松菌,敷衍着说:“没去哪儿。”
“净胡说。”凤柔嘀咕,“明明看见你从哨所出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岐羽举着两片芭蕉叶子从两人身边跑过。芭蕉叶奇大无比,岐羽举起双手,把叶子撑过头顶,才能勉强不让叶尖儿拖在地上。凤柔望着岐羽的背影,瘦小的身躯在肥大的树叶下如同暴风雨后的桅杆,随时会被压垮。
“听说这次祭品是岐舟呢。”凤柔说。
第六十章 瓦解(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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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羽举着芭蕉叶跑远了,雨水顺着叶子尖儿滴了一路。凤柔看着岐羽的背影,弯起胳膊撞了一下孙福运:“你上次说……”
孙福运像被针扎了似的跳起来:“说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凤柔不高兴了:“怎么没有?你明明说岐舟他……我不信,你还让我去看……”
凤柔那高八度的嗓门跟铁片锯木头似的,孙福运头都炸了,不耐烦地说:“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他推攮着凤柔,“赶紧煮松菌去,别让人饿肚子。”
“毛病!”凤柔被推得趔趄,倒也没和孙福运争论,拨着篮子里的松菌,笑眯眯地走了。孙福运暗自吁了一口气,一想起顾长愿那句‘婳娘和你一样,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出事’,他就心神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