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素来过了往日睡觉的时辰就难以入睡,今儿又要赶路, 臣妾便找唐太医开了安神汤。”魏芷卉答道。
二人往一旁的软榻上走去, 魏芷卉知道, 乾隆今日对皇后断发一事的情绪有所缓和,早上已经派人告诉福隆安不用太过着急。
“臣妾知道,皇上在派人查皇后娘娘断发一事。昨夜唐太医来见过臣妾,说起一事,皇上可要听听?”
乾隆闻言,知道唐勉所言必定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事,忙点了点头。
“传。”
魏芷卉看了一眼初菱。唐勉从今日魏芷卉踏上御船起就已在不远处候着,因此来得也快。
唐勉将昨夜和魏芷卉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魏芷卉全程看着乾隆的眼色行事。
乾隆听完,挥了挥手让唐勉退下,看向魏芷卉:“你说皇后断发会与诚嫔有关吗?”
诚嫔是太后的人,魏芷卉不会轻易地在背后说些什么,尤其是此时还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诚嫔与此有关。
“皇上可要传诚嫔来问话?”
乾隆想起前些日子太后说过的话来,不管是不是诚嫔所为,诚嫔都不必再留。
“叫李进去把诚嫔身边的人带过来。”乾隆看了眼魏芷卉,这几日她累得很。
“你先回去,朕一会儿还有政务要忙,诚嫔的宫女朕先传过来关着,过些时候再审,到时候,朕叫人去喊你。
魏芷卉闻言,点了点头,诚嫔身边人说些什么,她相信乾隆不会瞒她。
——
这两日因为皇后的事,她只觉得这后宫的生活太过疲乏,她没有立刻回住处,反而在船上四处转了转,方才打算回去。
“太后,您救救臣妾!”魏芷卉侧头看了一眼初菱,是诚嫔的声音。
魏芷卉往一侧的柱子后避了避。
不远处的太后御船里,诚嫔哭得梨花带雨地看着榻上端坐的太后,死死地抓着太后的裙摆哀求着。
“救你?你自己说说你入宫至今都做了些什么?你要哀家如何救你?”太后轻嗤一声,垂手扒拉开了她的手。
诚嫔摇着头:“太后……臣妾是钮钴禄氏的人,臣妾求您救救臣妾,亭临被李公公带走了,皇贵妃与臣妾不睦,满宫里只有太后能救臣妾了!太后!”
太后手肘搭在小几上,面色不悦:“如今想起来是钮钴禄氏的人了?忻贵妃难产时的蛇是你放的吧?你吃准了忻贵妃会因为六公主的死而对蛇有所畏惧,当日六公主被蛇咬伤时你也在场。宜芮,哀家竟不知道你心里存了这么多心思?”
骤然被揭穿了旧事的人,此刻愈发慌乱,无力地摇着头,脑海里想着为自己辩解的措辞。
太后冷笑一声:“皇帝当日忙于处置戴佳氏,可哀家不是,你与怡嫔都是哀家的人,二人自然交好,怡嫔一心觉得戴佳氏鼻子长得像当年的慧贤皇贵妃,所以也恨她,想来你们俩每日闲谈间,你也是恨戴佳氏的吧?”
不远处,魏芷卉躲在暗处,听着这些话,她突然想起怡嫔临死前也曾提起戴佳氏。她无声得摇了摇头,这怡嫔洗脑还真有一套。
初菱的手轻轻地放在魏芷卉的手臂上,示意她继续听。
“太后,不是的太后。臣妾也是出身大族,为什么只有她能生,她能见到皇上,为什么臣妾不行?臣妾不甘心,所以臣妾才不想看到她这么舒服!”
“所以你就落井下石,你即使早早地直到戴佳氏有违宫规,你也隐瞒不报,直到孩子要生了,皇帝也知道了你才下手。”船舱内安静了一会儿,方有下文,“永璂的事,你本是有功,可你偏偏要跑去皇后那儿胡言乱语,哀家已经和皇帝说过,永璂先由哀家看着,可你呢?趾高气昂地跑去皇后那儿说永璂从此给你抚养?”
听到后面,魏芷卉感觉太后都要气笑了。
只是若真是诚嫔所言,那也不难怪皇后一心剃发出家了。嫡子沦落到一个小小嫔位抚养,这叫皇后如何自处?她素日都是极为重视十二阿哥的。
“太后,您救救臣妾,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臣妾与您都是钮钴禄的人啊!太后!您是看着臣妾长大的啊!”
船舱里,太后没有理睬诚嫔,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跪着的诚嫔,长叹了口气,声音温和了一些:“宜芮,哀家看着你一脸单纯地入宫,哀家确实想培养你,但哀家也知道在这后宫,你只有安分,才能走到最后。哀家不止一次的告诉你,要安分,不要听信旁人的话。可不管是怡嫔还是戴佳氏还是皇后,你都没有做到这两点。如此,哀家如何救你?便是皇帝知道了,你又岂能苟活?”
太后坐回软塌:“皇后断发大为不敬,但皇帝未曾废后,她依旧是皇后,你这般落井下石,谁会饶了你?哀家先是这大清朝的太后,然后才是与你同出钮钴禄氏的远亲。”
一句远亲,算是拉清了二人的关系,太后低声地说道:“福芳,送诚嫔出去。”
柱子后头,魏芷卉已经往自己的住处去了,如此看来,诚嫔,不用她动手。
只是她没想到诚嫔能在背后干这么多事。
亭临在御船被关了两个时辰,直到入夜,魏芷卉带了晚膳过去。
将至苏州,魏芷卉也让人了不少苏州的菜——响油鳝糊、苏州酱鸭、梅干菜仔排、鸡头米虾仁、蚌肉炒金花菜、白什拌、太湖大白鱼。
等吃完,魏芷卉才想起亭临来。
“诚嫔的宫女,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今日朕问过她,这宫女禁不住事,朕还没问什么,便把诚嫔和皇后说的话招了个干净。”乾隆喝着茶,说道。
魏芷卉猜到了,这个亭临瞒得住事,但是经不住吓,一吓她,便什么都说了。
今夜,魏芷卉自然是留宿乾隆这儿的。
只是二人还未歇下,李进便走了进来。
乾隆对李进这样不识时务的行为颇有微词,轻声啧了一声,方才问道:“何事?”
“回皇上,诚嫔娘娘失足落水,已经去了。”
乾隆短暂一愣过后,意识到是太后下的手,想起亭临说起的事来,没有多说什么:“到了苏州派人送回宫中,叫内务府操办着。”
说完,他又看向魏芷卉,一边拉了人往床上走去,一边说道:“诚嫔已然畏罪自戕,不宜追封,至于亭临,既是诚嫔陪嫁,便打发回去吧。”
魏芷卉轻声嗯了一声,没有太多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