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她今儿对永璂那样,眼神里满是宠溺,较之皇后更甚。皇帝前些日子才因为皇后太过袒护永璂发作了一场,宜芮的行为,你猜是为何?”太后没有等福芳回答,自己做了解答:“只怕时间再久,她会有想要抚养永璂的心思,再然后便是那后位。”
福芳唏嘘几声,诚嫔是太过贪心了。
若她不觊觎这些,太后不至于要赶尽杀绝,只怕还会留她到最后一路护着她。
“令贵妃看似一路只靠宠爱走到今天,可她又何尝不是个有手段的?宜芮落在她手里,只会被算计得连个骨头都不剩,与其这样,不如哀家自己动手。”
——
没能完成魏芷卉吩咐的唐勉又去了一趟魏芷卉的住处。
“皇后娘娘没让微臣诊脉,但微臣看了皇后娘娘往日的脉案,皇后娘娘肝火旺盛,且这些日子常常夜里难眠,便是喝了安神汤也无济于事。微臣想,皇后娘娘的脾性正是与这些有关。”
“若是肝火旺盛这样,皇后的病症该是能治好的。”魏芷卉说道。
唐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贵妃娘娘不想让她好,那便好不了。”
“如何说来?”
“皇后先前的治疗都不曾治疗到点子上。”唐勉顿了顿继续说道,“今日皇上去了趟太后那儿,一出来便派了李公公来传旨,要微臣治好皇后娘娘。”
魏芷卉了然他的言外之意,叮嘱道:“仔细些,别叫人发现了。”
唐勉福了福身,低声道:“娘娘放心。”
魏芷卉不会过问唐勉的所作所为。唐勉的处世比起杜茂要圆滑许多,干起事来更是轻飘飘又极到点子上,且从不做无把握之事。
“师傅曾告知微臣,贵妃待师傅有大恩,所以微臣也定会对娘娘肝脑涂地。”
魏芷卉摆了摆手:“退下吧,仔细些,你师傅已经告老,你是皇上与本宫身边难得得力的太医了。”
直到唐勉走后,初菱才进来通传:“皇上方才去了皇后娘娘那儿。”
魏芷卉听了初菱的话,才想起来方才唐勉提起乾隆今日去了太后那儿。皇后今日又干了什么?不惜惊动了太后?
她思索了一会儿,唤来了小高子:“去打听一下,今日太后见皇上之前还见了谁?”
得知今日诚嫔和十二阿哥一起去了太后那儿时,已是夜晚,魏芷卉正在看初菱和含云收拾行囊,过了明天就又要启程前往下一个地方了。
“诚嫔娘娘带着十二阿哥去的,只是十二阿哥没跟着走,留在了太后那儿。”
魏芷卉听完挥了挥手,先睡吧,明天再思考。
次日清晨,皇后那儿传来了话,说是今日的晨昏定省取消。
庆妃和容嫔赶到这儿时,众人正在疑惑。
“皇后今儿怎么忽得取消了?”庆妃不解,皇后这些年虽说脾性越发古怪,但为了彰显自己的正式地位,皇后很少放弃她独有的权利。
魏芷卉尝了一口初菱端上来的豌豆黄,又示意二人也尝尝。
“昨日皇上去了趟她那儿,可有什么消息?”
“能有什么消息,这些年皇上很少去那儿与皇后单独相处,娘娘也是知道的,皇后这些年一心都想出家,皇上与太后怎会允许?听闻皇后屡屡见了皇上说的都不过是这些事罢了。”
“庆妃娘娘说得对,若是皇后早早答应了皇上愿意在宫中带发修行,只怕皇上连庙宇都已经盖好了。”容嫔轻嗤了一声。
“今儿是皇上在杭州的最后一夜,庆妃是江南人,皇上特地说了,今儿晚上咱们四个一起用晚膳,还有四个孩子,皇上也说了,一起。”魏芷卉想起清早乾隆派人来传的旨,没有提及皇后,怕也是帝后已经多年不曾单独相处的缘故。
入夜,蕉石鸣琴。
乾隆与魏芷卉并排而坐,左右两侧分别坐着庆妃与容嫔,再往下便是几个孩子,永琰在里头,小小的一个,像个小大人。
菜色都是典型的杭州味道——脆皮西湖醋鱼、西湖宝塔肉、腌笃鲜、蛋黄鸡翅、八宝油条、石锅海胆豆腐、东坡肉、宋嫂鱼羹、素烧鹅、玫瑰鱼圆莼菜汤、上汤荇菜、天目笋干。
莼菜的口感滑溜鲜美,魏芷卉一口爱上。
这样的场面热闹得很,魏芷卉却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但还好,一顿饭吃完都不曾有什么事。
晚膳结束天色已经不早,大人尚且无事,只是几个孩子难免困顿。魏芷卉估摸着以乾隆的性子是还要再喝一碗燕窝的,便打算让乳母先抱了几个孩子回去。
孩子才被抱下去,德忠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头上的帽子都歪了几分。
“皇上!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魏芷卉听到皇后,不禁看了眼乾隆,她顿时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在庆妃和容嫔的疑惑中,她已经开始思考怎么缓解乾隆的怒气了。
“跑什么?怎么了?”乾隆看着帽子都歪了的德忠面色不悦,所幸李进识趣,在一旁挤眉弄眼,德忠方才扶正了帽子回话。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德忠还是不太敢说,最终还是在乾隆险些爆发的眼神里,埋下了头,“皇后娘娘断发了!”
庆妃与容嫔皆是一愣,乾隆手里的杯盏被重重地掷在桌案上,杯盏里的燕窝也溅了出来,险些烫在乾隆手上。
魏芷卉忙上前拉过乾隆的帕子,又用自己的帕子替他擦去了一些汁水。
“皇上息怒。”说完,她才看向德忠,“皇后好好地怎么断发了?”
德忠抬头看了眼乾隆的神色,乾隆紧抿双唇,看似情绪没有起伏,但在座之人都知道,他已经气极了。
魏芷卉一边拉着乾隆的手以示安抚,一边又看向德忠示意他开口。
“是容觅姑姑来报的,说今儿晚膳的时候还进去送了菜,吃到一半的时候,娘娘只说想一个人用膳,便把人都打发走了,后来容觅姑姑估摸着差不多吃完了才进去,就见娘娘已经断了大半的头发了,是有心要剃度出家的意思……”德忠几乎是硬着头皮在回话。
出家两个字一出来,魏芷卉就知道,完了。
“大胆!”乾隆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