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密长的睫毛眨动,周兮辞和他离得很近,心里像是被不轻不重地掸了下。
她撇撇嘴不做争辩,状似无意地挪开了视线。
班车半个小时一趟,大约是前头一辆刚过,几人送走三叔后在车站等了将近四十分钟才坐上车。
进了城还要换乘,六人分成两拨,在学校那一站分开。
这个点正好是高峰期,公交车上人挤人,考虑到周兮辞腿还有伤,陈临戈干脆在路边拦了辆出租。
蒲靳钻进副驾:“我眯一会,今天累死了,到地方叫我啊。”
周兮辞坐在他身后的位置,好心提醒道:“那什么,不堵车的话也就十分钟的车程。”
蒲靳:“……”
十分钟都说多了,蒲靳刚打完两局消消乐,出租车已经拐进小区门口的那条小道上。
陈临戈降下车窗,热风灌耳,“师傅,麻烦往前开一点,在前边那个诊所门口停。”
“我不用去诊所处理,回去拿水洗洗就好了。”周兮辞还记得上次在诊所处理伤口时的痛感,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
“这么热的天,你想感染吗?”陈临戈没依她,让司机径直往前开,等下了车,蒲靳借口说热要先回去洗澡,留陈临戈和周兮辞单独相处。
这里人来人往都脸熟,周兮辞说什么也不让陈临戈抱,抓着他胳膊一蹦一跳,“你不打算带蒲靳哥去别的地方玩玩吗?”
陈临戈今天穿了件半袖,她一会抓到他胳膊,一会抓到他袖子,领口跟着往一边扯。
他半侧着身,迁就她的身高,“他不想跟我出去玩。”
周兮辞尬笑了声,“也是哦,你就不喜欢出门。”
在孤儿院,周兮辞会说话之后都是她领着陈临戈跟其他小孩玩,仗着有哥哥在,她在当时一直都是孩子王。
后来她和陈临戈先后被周陈两家领养,也是她拉着陈临戈的手走出家门,成天在小区里跑上跑下,也没人敢欺负她。
只是时过境迁,他们都在长大的路上变了又变,唯一不变的是,周兮辞依旧怕疼怕得要死。
“上次也是你吧?”诊所擦药的医师对周兮辞印象很深刻:“我还没擦药水呢,你就开始叫唤,叫得隔壁诊室打吊瓶的小孩都被你吓哭了。”
周兮辞觉得丢人,不好意思承认,“不是我,肯定不是我。”
“怎么不是你,你胳膊上那块擦伤还没好呢。”女医师拉起她的胳膊看了眼:“恢复的还行,给你开的消炎药和药水家里都还有吧?”
“消炎药没了,药水还有。”
“行。”女医师快速写了个单子递给站在一旁的陈临戈:“去拿药吧,早晚各吃一粒。”
周兮辞跟着要去,女医师笑道:“你去干嘛,叫你男朋友去就成了。”
她人一惊,忙摇着头语无伦次地否认道:“不是不是,我们不是,不是我男朋友。”
“那是哥哥啊,你俩长得也还挺像。”
周兮辞顿住,陈临戈也捏着单子停在原地。
顶上的白炽灯亮得惊人,她坐在凳子上,陈临戈看不见她的神情,静静等了半晌,才见她点了点头:“嗯,是哥哥。”
他捏着单子的手松了一瞬又捏紧,“我去拿药。”
女医师瞧着不对劲,没再多问,转过头去看电脑上的病例,周兮辞坐在那儿等着陈临戈拿完药回来。
“能走吗?”他问。
女医生看了眼陈临戈,叮嘱道:“这两天少走动吧,虽然没伤到骨头,但也在膝盖上,动多了影响恢复。”
“谢谢医生。”陈临戈把药塞到周兮辞手里,怕背着蹭到她的伤口,一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他身上有来回走动产生的热意,四周有盛夏的燥热,周兮辞像待在一个火炉里,立马跟着热了起来。
“要不还是放我下来走吧。”出了诊所,周兮辞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头都不敢抬一下。
“等你跳到家里,两条腿都废了。”陈临戈快步走过街道,周身带起一阵闷热的风。
进了小区温度就没那么高了,遍地绿荫青草,低矮破旧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影。
周兮辞紧挨着陈临戈的胸膛,胳膊隔着一层衣衫感受他沉稳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她偶然抬头。
少年棱角初盛。
下颌弧线从脸颊两边慢慢收拢,像被磨掉尖顶的锐角,顺着往下的脖颈,喉结似嶙峋小峰,不时滚动。
因为在受力,周兮辞看见他脖颈侧边的青筋忽隐忽现,不知怎么,她忽然想伸手摸一下。
“看什么?”陈临戈突然低头。
周兮辞回过神,猝不及防对上他黑漆漆的眼眸,心跳陡然一颤,“我……”
“哥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周兮辞先挪开视线,朝着声源处望过去——楼外经常空着的车位上这会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
一个小女生坐在后排,大概是确定了自己没有认错,忙推开车门朝两人跑了过来:“哥哥!”
她跑起来受了风,还没跑到陈临戈跟前又停下来咳嗽。
“是小舞吗?”周兮辞从陈临戈怀里退下来,看着陈临舞直直冲进陈临戈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