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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2 / 2)

太后 道玄 8414 字 2022-07-28

孟诚这才松了口气,道:“郑钧之,朕不能亲往战场,这是平生之遗憾。过了河关就是北疆,北疆属于大殷的土地上究竟现状如何、发生了什么,除了军情之外,你要给朕和太后一个明白的回报。”

郑玉衡当即肃然应下。

当然,皇帝和太后在军中的可用之人,绝对不止他一个。只不过他的身份地位都比较特殊,是太后认可的“金银财帛不能收买”、“权势地位不能动心”的人,这种至纯至忠,才是难得的那部分。

小皇帝经过之前的那些事,可渐渐知道郑玉衡对他的赏赐一点儿都不在意了,他甚至不能拿这个攻击到对方,于是,孟诚干脆把这当成他的优点。

“朕给你开一个书信直达京都的渠道,快马加鞭。”孟诚说到这里,又问,“太后有没有嘱托过你。”

由于孟诚目前为止表达出来的善意,郑玉衡一时放松了警惕,顺口道:“檀娘她此前也……”

孟诚猛地抬起眼。

话语骤然停顿,四下倏地寂静。小皇帝盯着他的脸,猛地一拍桌子:“你叫她什么?!”

“臣……”

“臣个屁!”孟诚直接被一股气从脚底顶到天灵盖,他转身过去,把悬挂在殿内的尚方剑抽了出来,噌地一声,剑光亮得闪人眼睛,“你他娘的算哪根葱?!这是你叫的吗?啊?郑玉衡!!”

完了,他们君臣相宜的路这就走到头了。郑玉衡头皮发麻,不知如何解释,连忙在心中收回对方不惦记自己脑袋的话,赶紧道:“臣失言,臣失言,臣从来没有这么叫过太后……”

“你看朕信吗?”孟诚黑着脸道,他怒气上头,一旁的少数几个知道内情的近侍忙不迭地上前拉着,拉不住就啪地跪下磕头,喊道:“哎哟陛下啊,陛下息怒啊……”

小皇帝一脚把他推开,原本在心里说了一千遍不生气,结果还是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把郑玉衡切成片摆在父皇的供桌上。

郑玉衡见他是真的上来火了,连忙退后躲避,结果孟诚一剑劈到椅子上,刚才给郑玉衡赐得座啪嗒一下被削断个角儿。

椅子砍坏了,孟诚也冷却了一息,他握着尚方剑,拔/出来,砰地插进椅子中央,仿佛把坐在那里的郑玉衡扎穿了似的,持柄低首缓了缓,这才压下去一片杀心。

“哎哟陛下,陛下息怒啊——”一旁的内侍扯着他龙袍的一角,与此同时,外头的紫微卫也全都涌上来,打开殿门,单手按刀,随时准备护驾。

孟诚扫了郑玉衡一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都退下吧。”

紫微卫整齐划一地得令,环顾四周,见除了郑大人、陛下、和内侍宦官之外,也没有别人,便以为这是一场寻常的君臣之争,不过是让皇帝陛下吵得太上火而已,便又退下了。

殿门一关,内侍瑟瑟发抖,小心翼翼地劝说着,频频向郑玉衡使眼色。

郑玉衡也有点儿心惊肉跳,再怎么说,小皇帝虽是幼龙,那也是一头有脾气的幼龙啊,乖可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他行礼低首,一派温文谦卑地道:“臣鄙陋之躯,这都是奢念妄想,从没有一日成真。方才……只是日有所思,失了规矩,请陛下恕罪。”

孟诚虽然不信他,但是好在也理智了不少。他掷下尚方剑,转身灌了口茶,冷冷地道:“你不许这么叫她。朕母后的小名,不许除了先帝之外的人称呼,再让朕听见一次,我一定杀了你。”

郑玉衡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感慨道:“咱们真是君臣典范啊。”

孟诚皱着眉头,说:“别不要脸,谁跟你是典范,我恨不得把你贬出京城。”

郑玉衡解释:“陛下对臣如此愤怒、如此看不顺眼,还能将军政粮运之事交托给臣,可见是信任臣的人品。臣对陛下如此畏惧,还能侍奉太后娘娘,可见陛下有仁爱容人之量。”

孟诚瞥了他一眼,心道,这人果然惯会披个小白兔的皮囊,一没在母后身边,就满嘴胡说八道的。他哼了一声,道:“朕的爱臣还没出现呢,你一个科举无名的人能有什么才干、能有什么功业?还想跟朕君臣相宜,朕就是从紫薇城跳下去,也不会跟你这个人写在一本史书上!”

作者有话说:

“科举无名”,指连中两元,十五岁差点当状元。(也可能因为太好看了被批为探花)

史书:哦?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哦?

后面还有一章。

第87章

惠宁三年二月末, 河面破冰。

郑玉衡启程前往河关,他孤身前来, 除了当初那个维护他的小厮、以及户部一二同行官员之外, 并无旁人相送。

此时天色尚早,天空还带着冬日的昏暗,他此前是从慈宁宫的寝殿里悄悄爬起来的,蹑手蹑脚, 没有吵醒董灵鹫。正要趁着这时候离京——不必相送, 离别白白地惹人伤心, 郑玉衡便没做声, 一个字也没提这件事。

当各个官员与家中的马车告别时, 郑玉衡就安静地凝望着远处微白的天际,望着天空中隐匿下去的星星。

“郑郎君。”一道声音忽然响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郑玉衡转头一看,是户部的另一位粮草督运张见清。

张见清, 字子墨,也是年少有为的清官能臣,算是温侍郎和徐尚书两人共同的晚辈后生, 年少时在徐尚书家里读书,听过尚书大人的《论语释疑》, 后来又跟温侍郎的一位姑表妹结亲, 算是温侍郎的表妹夫。

此人才华横溢,如今不过二十四岁,是科举二甲第五名, 当初因为徐尚书的缘故才转到户部做事, 只不过眼下的处境左右为难, 有些尴尬。

“子墨兄。”郑玉衡回礼,“怎么不与家人告别?”

张见清洒脱道:“我素来不爱看哭哭啼啼的凄苦场面,何况我等往北方,是一展宏图,吞吐四野,要有雄心壮志才是,若是一开始就做如此儿女情长之态,到了彼方,定然免不了时时思、日日想,还怎么安心做事?”

郑玉衡看他如此利落的言辞,又回头看了看跟妻儿执手相望,最后互道保重的其余大人们,面无表情地夸赞道:“子墨兄宏图大志。”

张见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得了吧,你要是不想夸别人啊,就把这张冷冰冰的脸收一收,别让人都看出来你不想夸。”

郑玉衡歉然道:“下次一定好好学。”

“啧,算了,恐怕你是学不会的。”张见清揽着他的肩膀,道,“这一路还要承蒙你照顾呢,你也知道我这腰不太好,少年时从马上摔下来过……咳,但是我过来找你,可不是因为要你关照啊,是我看你孤零零的没人送,家人都不在京吧?你说你天天挂在嘴边那个心上人,这时候都不来送送?”

郑玉衡心道,她要是略露一露金面,你就要吓得立刻跪在地上拜见请安了。

他心中虽如此想,表面却还清清冷冷的,语调寡淡:“两情相悦,在心即可。”

“什么在心即可,我跟你说,我娘子昨儿都哭得不行了,我大手一挥,给她说你这么娘们唧唧的,别妨碍夫君我功成名就的大业,所以我才没让她来的。”张见清是进士出身,这么说只是为了活跃气氛,“这个才叫两情相悦呢,哎哟,你不知道,你嫂子爱我爱的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