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真一路昏昏沉沉地回到平安院,顾长清近乎乞求的话语在她耳边不住回荡,她不知自己是该欣喜若狂,还是该不可置信,又或是该泪流满面。
她进到房中,全身疲乏无力到难以言喻,屏退所有丫鬟,独自趴在梳妆镜台前,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不能轻易相信顾长清之言,或许他只是为了顾苏两姓之好,或许他只是为了对得住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娘子……
苏妙真翻来覆去地想着今夜情形,可脑子里却乱成一团浆糊,什么也想不动了什么也想不清。直到两更梆响,这方惊觉夜深,勉勉强强起身洗漱,刚摸到床边,就摔了一跤。
侍书黄莺绿菱在外间听见动静,急忙掌灯进来探查,一见她摔在螺钿翠羽拔步床前的踏板之上,登时都唬了一跳,撩开衣裙一看,见她膝盖上磕破流血,更是惊得不行,一个赶紧去拿止血药膏,一个立时去端水拿毛巾,一个急急扶着苏妙真躺回床。
苏妙真由着她们清理擦洗完毕,早是神志模糊,一觉睡了过去。三人见她自打从水关回府,就是前所未有的倦恹,皆是放不下心,商量过后,就由绿菱在床对面的绣榻睡着上夜,时时查看情况。
绿菱服侍得极为用心,几乎没睡觉,而是刻刻警惕着,快天亮时刚合眼想要歇歇,一听得苏妙真要水喝,就立马翻身下床,递了一盏温热的白水过去,可苏妙真没喝两口就吐了出来。
绿菱又听得苏妙真言语含混,嗓音喑哑,心内一惊,探手一摸,果然满脸烫热。登时,急急出到外间找侍书,让她请府里供奉的大夫来诊治病情。不一时,大夫和陶氏等人俱都过来。
苏妙真喝了一碗药,见得天光已是大亮,她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再度睁开眼,见得外头又是黑沉一片,内室里烛光晃动,虽隔着茜纱帐幔,她仍是能瞧见房内的丫鬟们则各个都是提着脚跟,缩着肩膀,大气不敢喘的模样。
苏妙真胃里难受,心中诧异,侧耳一听,外间传来低声怒斥,却是苏问弦在骂哪个下人,嗓音压得极低,饶是如此,也能辨出他语气里的愠怒。
苏妙真勉强坐起身掀开帷幔,刚唤了他一声,就见得苏问弦箭步如飞地走进内室。
她还没张口说话,苏问弦已经解释道:“真真,我昨夜被留在西苑,今早一回来见你病倒了,一天吐了三四次也不见醒,心里不免着急了些。”
他又道:“真真,我听府卫说,昨晚上姓慕的又去骚扰你,是顾长清解的围?你放心,这次我绝饶不了慕少东。”停了停,苏问弦柔下声道:“至于顾长清,他可是去给你送合离文——”
话没说完,见得苏妙真点了点头,“是,是他帮了我。”
说着,苏妙真又摇了摇头,道:“他,他说他虽曾经中意过谭姐姐,但那种男女之情极少,更多的只是同进同窗之情,且如今只有愧疚,现在他更只喜欢我一个人……他说,他以后再不让我受委屈,让我原谅他,等他两年。”
“哥哥,夫君他是这么告诉我的,他很喜欢我,也很后悔没有保护好我,说就算是合离他也答应,只要我肯再给他一次重来的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