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用帕子替卫若琼拂了拂肩上不存在的灰尘,冷冷一笑:“妹妹在吴郡犯下错处,给我赔礼道歉的事——这堂内的诰命好像还没人知道呢?”
听得此话,卫若琼立马面露惧色。
苏妙真也不理她,自己坐正,细细思量着苏妙娣这半年送来书信里的遣词造句,虽觉苏妙娣身子该大好了,但仍坐立不安。
就在苏妙真恨不能回去写封信送到京城时,她被潘氏唤了过去,让她在身边坐下,给她悄悄指着堂内诸位诰命,让她把脸和姓名都一一对上记住,又给苏妙真继续讲这些人的家世背景以及每府来往关系,同时不住地考校她。
苏妙真虽不善此道,但不愿让潘氏失望,更想替顾长清分忧,就极力记下。没多久,外头的绳艺表演结束,婆子掀帘进来,递进手本请戏,堂上最位高的几位夫人点了三出,外头便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快一个时辰过去,潘氏终于说到漕督夫人,颇有几分尴尬之色,悄道:“她有个外孙女,正是先前差点和景明谈婚论嫁的平家姑娘——且漕督与河督向来不和,连带着你二叔和我也因此都不受漕督大人夫妇的待见了。叔母方才就是怕她为这两处迁怒为难于你……”
苏妙真恍然大悟,亦有几分尴尬,心道平越霞原是潘氏看好的侄媳妇,但顾长清后来却一定要娶苏妙真自己,想来潘氏自然不愿在她面前提起平越霞,避无可避才说出来。就轻声道:“可我见漕督夫人对我挺和颜悦色的……”
潘氏道:“是啊——对对,我想起来了,她还有个自小宠爱早早过世的女儿,乃魏国公府二房的正妻,锦衣卫同知魏煜泞的外祖母。怪不得她年节中会去魏国公府,想来是在魏国公府看外孙时见到你姐姐,结果喜欢她,故而连带着也喜欢你——难怪她方才没半点为难的意思……而那魏煜泞三月里主动请出京城,圣上就派他来济宁督工,话说回来,这会儿也在河院大堂呢……”
又笑道,“但她就是不喜欢你也无妨,横竖漕院年后就要移驻淮安,单留巡漕使院在济宁掌管漕粮转运……”
话音刚落,恰赶上鸣锣开宴,婢女婆子们都忙着送进海味山珍、琼浆玉液,各府诰命各自举酒安席,苏妙真亦回席告坐,强打精神,和几十位诰命套近乎。
这些诰命多比她岁数大十岁二十岁,待她客客气气,但等苏妙真一提起什么拜见来往之事,却又各自打着马虎眼,似乎没什么兴趣。
苏妙真瞅着这些妆容大多庄重、衣着只求端庄的诰命夫人们,再看看自己一身杭州府来的时新衣饰,不免暗暗叹气。
午后到退居处歇息换衣,她在带来的衣箱里勉强翻出件沉稳朴素的换上,随后要来盆水,将妆容全数洗去,另开妆奁扑了点珍珠粉就算完事。
临出退居房前,她又拔下两枝凤钗,这方进得正厅,入席听戏,果见得潘氏赞许点头。一径宴到申时,天色暗暗,雨势越发大了,后头的女客们便也相让上轿,相继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