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娉娉迷茫地抖了抖嘴唇,说不出话来。柳夫人沉声道:“你这是不甘愿了。且别说你,就是你娘我,也不甘愿!若把你嫁给一普通人家,柳家要多少年才能再度起复?!还不若你嫁了越北,日后能提携柳家。且越北和你青梅竹马,他自然肯认柳家人做岳家的——”
柳娉娉流泪打断:“女儿从没听说有认妾室娘家做岳家的,更没听说有先把妾室抬进门的,越北哥再中意我,也未必会明晃晃地打成山伯府的脸……”
柳夫人冷笑一声,让她坐近,压低声与她细细分解。“若放在之前,他就是愿意替你做脸面,伯府那边也过不去!但苏家闺女既然出了这事,只要咱们再张扬出去,那苏妙真的名声一败,伯府只有心虚愧疚的!任凭你舅母提什么条件,只要不退婚,那边……”
柳夫人靠着引枕艰难地喘了口气,复冷笑道:“那边定然是一切好说!到时候你虽是妾,却先嫁进来,理家的权自然也在手上,等她进门,这府里早被你治得上上下下铁桶一般……伯府既已理亏,自然不会轻易惹赵家不快,你还有什么可忧心的!罢了,就这么定了,等你舅母晚上过来,我就换种说法跟她提一提。”
说着说着,因过于激动,柳夫人胸口不住起伏,柳娉娉忙上前服侍着喝一口水。
二人又议论一回,因见柳夫人精力不济,她劝着服侍柳夫人吃药睡下,方复坐在塌下的矮杌子上,怔怔地坐了半日。
她七岁时就因家族落魄而寄居赵府,自幼仰慕赵越北这个表兄,以前柳娉娉总幻想着自己身披大红嫁衣,八抬大轿顺顺当当地嫁进赵府。可年岁越大,赵家权势越显赫,她越明白,她的身份家世配不上赵越北。苏妙真那样的人,才会是赵越北的正妻。
京中都传言,镇远侯府的傅绛仙难以相处,世家贵女们没有不受她的气的。可她冷眼瞧着,那傅绛仙对苏妙真,那叫一个言听计从,亲亲热热。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美貌女子,赵越北怎么会不动心。
昨夜她与赵越北见了一面。柳娉娉刻意提起苏妙真闯入产房指挥生产的事,就是为了看看赵越北会有什么反应。
可让她如坠冰窖的是,赵越北不但一句也没指责那苏妙真,反而嘱咐她说:“这事我已知道,伯府的姨娘突然早产,里面怕是有什么蹊跷,许是内宅阴私。”
柳娉娉抬眼看了,见他眉宇间有几分疲色。赵越北叹了一回气,出神片刻,方又捏着眉心道:“你不要管 ,也千万别泄露出去,横竖当不知道。”他转身要走,却在廊下停了,低声道,“那苏姑娘并不是坏心眼儿的人……”
柳娉娉当时只是闷不做声地听了,口中应是。看着赵越北走远了,她方回房,伏在床上好一场哭:赵越北这还正经没把人娶过门,便替人考虑起来,将来拿她放在何处?
柳娉娉醒过神。她瞅着自己长长的指甲,扬声把丫鬟喊进来:“小枝儿,你往二门上等着,舅母若回来,立时把人请来和母亲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