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白怜儿从未料到的回答,不过很快,她的笑容里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真心实意,“叶小姐这话,怜儿可就听不懂了。”
“我记得,怜儿小姐是歌妓,对么?”叶可可问道。
“是的,多亏爹娘给了奴家一副好嗓子,这些年才勉强吃得饱饭。”白怜儿轻声细语,一派楚楚可怜的模样。
“怜儿姑娘可能也知道,我大伯是这红粉堆里的状元郎,拜他所赐,我对这销魂窟里的事儿也有几分了解,”叶可可道,“江南才子辈出,文人墨客不知凡几,他们自诩与凡夫俗子不同,去秦楼楚馆只为吟诗作对,以结交红颜知己为雅事,是以,江南清倌众多,且大多出身不凡,且有一技傍身,怜儿姑娘想必也是其中之一。”
“小姐说得不错。”白怜儿柔顺地点头。
叶可可继续说道:“像怜儿姑娘这样的清倌,出场资费一向丰厚,若我没有猜错,姑娘应当已经赎身了吧?”
“是,”女子莞尔一笑,“奴家如今是挂单在春满楼,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初来乍到,总得小心一点。“
“那就是了,姑娘宁肯继续于这红尘沉沦,也不愿嫁人从良……”叶可可摊了摊手,“姑娘从未在状元郎身边,离开从何谈起呀?”
白怜儿愣了一下,随后发出了一声叹息,“是我小瞧小姐了。”
“换位思考罢了。”叶可可说道,“世间男子都有一个错觉,觉得定亲后你便会对他情根深种,却忽略了女子的意愿。”
“我听闻怜儿姑娘比状元郎大三岁,又见你独身来这京中挂单,便斗胆猜测你心中另有打算,今日也不过是误打误撞。”
“叶小姐心思缜密,奴家远不及。”白怜儿抬手把碎发挽到了耳后,“事到如今,话也不防说开,奴家在这烟花柳巷待久了,早已看淡了男女那档子事,与状元郎也不过是儿时的情分罢了。”
“奴家不过是浮萍,早就不愿去为虚无缥缈的仇恨而奔波,况且我爹一事根本无案可翻,否则……”她嘴角勾出了讥讽的弧度,“奴家早就鼓动谢修齐去翻案了。”
“事到如今,奴家也不妨告诉小姐另一件事,其实当年我爹早就想解除婚约,把我另配他人,只是还没来得及便阴沟里翻了船。”
她语气温温婉婉,说出的话却很是辛辣。
“这话小姐可以原样拿去告诉状元郎,让他从此忘了奴家,与小姐做一对恩爱夫妻……”
“我说了,”叶可可打断了她,“状元郎不值这个价。”
说完,她抬手抖了一下叠在一起的银票,“三百两,买姑娘今日备好的所有诗文,是成,还是不成?”
春满楼的传诗大会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从天而降的白怜儿一夜之间名动京城。她被所有参加传诗大会的文人赞为诗歌双绝,既有婉转的歌喉又有惊人的才情。白怜儿本人却在大会落幕时自称被其他文人的才学所打动,自感有所不如,发下宏誓再不作诗。
于是,她当晚所做的诗词便成为了美人绝笔,私下疯狂传播起来。
数日后,江南一座雅舍里,一名书童循着庭院回廊一路小跑,踉踉跄跄地停在了一间厢房前。此时正值清晨,厢房内门窗紧闭,显然主人还未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