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将至,秦斐一口气给群臣从寒食放到了上巳。按理来说,叶宣梧应该趁此机会拖家带口回乡祭祖,然而他老家实在太远,再把休沐扩一倍也没法一来一回,加上诸事繁杂,便在相舍中遥敬了天地和爹娘后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叶可可有样学样,一本正经地对着书案打了一下午的瞌睡,才在叶夫人凉凉的目光里换了一身新胡服,带着玉棋出门去了。
大夏朝民间风气是一年不如一年。早些时候,寒食和清明都得沐浴正冠再闭门哀思,后来就变成了上午扫墓下午踏青,到了现在,不仅踏青不能丢,晚上还有不少人喝酒赌钱,更有甚者更是会红袖添香,一夜风流。
叶可可出门的时候,月上正中,正是坊市最热闹的时候。在这难得没有宵禁的日子里,喧闹的人群和密集的货摊汇成了一条火龙,从北一路烧向南,贯穿了整个京都。少女随手从货摊上选了个猴子面具,煞有介事地挂在脑袋顶上,又选了一个福猪,罩到了玉棋的脸上。主仆二人缀在一群年轻公子的后面,随着人潮一同往城南移。
“春满楼今儿晚那个传诗大会,贤弟要不要上去一试身手?”
调笑的声音从二人的前面传来,因距离的原因,本该被嘈杂盖过的人声还未被削弱,听起来倒还有几分本真。
被点名的那人迟疑道:“我就算了吧……那花魁明说了要当场作诗,比她高明者方得彩头,要是上台作不出来,岂不是丢人丢大了?”
却听另一个人答道:“那花魁不过妓子而已,如此施为不过为哄抬身价,难道还能作出千古绝句?我看你是怕春宵帐暖,在美人面前露了怯吧!”
此话一出,几人哄笑了起来。
此时一行人已走到了城南,春满楼为了传诗大会特意在水上搭了露台,配上随着叶风飘扬的层层纱帐,引得无数行人驻足围观。
吉时未到,花魁尚未现身,倒是前些日子还要死要活的鸨母春风满面地站在台上揽客,时不时便与熟客打情骂俏几句。
叶可可找到附近的一家面摊,拉着玉棋坐下,抬手便向老板打了个招呼,“两碗阳春面!”
老板笑呵呵地给她俩一一盛了,还不忘一人撒了一把葱苗,将热气腾腾地大碗放到了桌上,“两位小姐也是来瞧这新花魁呀?”
“是啊,老板。”玉棋率先说道,“我俩第一次听说有人要比现场作诗,来瞧个热闹呢。“
“那您可来着了。”老板笑眯眯的,十分健谈,“小老儿这铺子日日开在楼前,有幸也见过那花魁几次,那通身派头,比大家小姐也差不到哪儿去。”
叶可可夹了一筷子面条:“可是穿白戴纱,身上总有昙花香的那位姑娘?”
“可不是嘛,”老板一脸惊讶,“您也见过那位花魁?”
“有次路过时碰到来着,”少女说着半真半假的话,“那位姐姐可真跟天仙一样呢。”
“那就是怜儿姑娘!”老板一拍大腿,乐呵呵地说道,“您别看怜儿姑娘沦落风尘,其实特别人美心善,前些日子小老儿摔了腿,从她那里买的药膏可比药房足足少三文钱呢!”
说完,他还特意提了提裤腿,露出了贴在小腿上的膏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