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忙着灭火、一面又忙着救人, 更有无数被烧伤的宫人。不但皇帝伤得重, 这场火是从椒房殿正殿起来的,原先就待在正殿外间的赵二姑娘,也是伤得不轻。
她本就是皇后之妹,兼之今日皇帝在万春殿亲口说过,她是太后亲女、皇帝胞妹的消息,宫人都有所耳闻,风言风语的闹了一场,叫人更不敢怠慢分毫。
火势大得惊人,赵端端也被挪去了一处僻静的宫苑,一边哭道:“阿姐、阿姐还在里面……”
蔓草也是心急如焚,一颗心一直悬吊着,又要一面安抚她,几欲撑不住倒下。
“二姑娘别怕,云竹还守在那边呢,若真有了娘娘的消息,奴婢一定尽快给二姑娘通秉。”蔓草指挥着人给她处理伤势,又在一旁压低了声音,柔声安抚着。
渐渐的,赵端端的声音小了,只低着头啜泣,也不知是哭伤处的疼,还是因为心尖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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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浓烟飘散开时,赵懿懿便猛地回过了神,举目眺望浓烟来处,竟是椒房殿的方向。
凝着看了许久,她终是确信,那就是椒房殿。
即便不是,也是周遭几座殿宇。
她一路往椒房殿走,走到半路上却被宫侍拦住,不许她往前去。
兵荒马乱之间,赵懿懿穿得简洁,宫人也没注意到她,只是将她推着往外走:“椒房殿起火了,赶紧回去,快别过来!”话音未落,那宫人突然又攥住她的手臂,错愕唤道,“皇后娘娘?!”
这一声惊呼,顿时吸引来所有宫人的视线。
“娘娘,您怎么在这儿?”宫人惊疑不定地仰着头,染了黑灰的脸呆滞在那,一时间没回过神,整个人显出怔怔的模样。
西风猎猎,本该迅速解决的一场火,竟是到现在还在熊熊燃烧着。
赵懿懿被宫人们簇拥着,送往赵端端暂且安置的殿宇。
乌泱泱一群人行来,赵端端听得脚步声,用力拽着一旁的凭几扶手,猛地转过头看。
几回满怀希望,又几度失望,正当她又要不抱希望的收回视线时,却瞧见了一道藕荷色身影,被无数宫侍团团围着,向着她媞媞行来。
杏眸樱唇、凝脂肌肤、青丝低挽。
明明是在这样慌乱的时候,她却丝毫不显狼狈,姿仪如旧、形容如常。
待那人走进,赵端端猛地落了泪,一个飞身扑到她怀里,呜咽道:“阿姐……”
她本就被烟熏了嗓子,又哭了这么久,嗓音听着像被刀划过一样,沙哑刺耳。
这回倒是将宫侍和太医给吓个不轻,连忙将她给拉了回来,蔓草忍不住板着脸说了她几句,又叫人继续给她处理伤处。
“半点都不乖。”赵懿懿来的路上,已听宫人说起她的伤势,闻言轻轻敲了敲,神色隐有不悦。
这座宫苑荒废已久,虽不算小,却是杂草丛生。
宫人们费心收拾许久,才勉强收拾出几间能住人的屋子。今日乱成一锅粥,及至此时,仍是火光连天。
赵懿懿简单梳洗一二,便在内室一张榻上歇下了。她今日本就受了惊,又发了热,后来连汤药都没用,就去池边吹了一晚上的冷风。
这会儿躺在榻上,只觉脑袋昏沉,身子难受得紧。
沾着枕头,勉强闭着眼睛,却是清醒的。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天边都翻起了一道白线,她才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是被刺目的光给照醒的。
隐隐听着外间宫人说话的声音,她心下一松,在榻上浅浅翻了个身以后,一时间不大想动弹。
“昨日陛下伤得不轻,也不知好些了没有。”
“嗐,陛下从火场出来那会,人都已经晕了过去,怎可能好的了。”
几个小宫娥嘀咕了几句,也听不太清是谁的声音,拾掇着东西渐行渐远了。
赵懿懿眨了眨眼,却发觉眼睛有些干涩,忍不住又眨了好几下,才侧首看向开了一道缝的窗牖。
入目所见,飞檐如钩、瓦砾若琉璃,正是巍巍屹立的清月阁。她心下了然,看来此处是延德殿了。
正望着几许湛蓝出神之际,门扉被吱呀一声推开,云竹领着两个小宫娥,一个端着汤药、一个端着吃食入内。
“什么时辰了?”赵懿懿怔怔然问她。
云竹答道:“午正了,奴婢先前来过几回,娘娘都没醒。方才听着里间动静,才又叫人去热了吃食与汤药过来。”
她在榻边坐下,探了探赵懿懿的额头,无奈道:“娘娘昨晚到底喝药了没有?”
赵懿懿摇摇头,杏眸水汽氤氲:“忘了用。”
“这怎么能……”云竹亦是气结,怔在那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方道,“奴婢叫人熬了粥,又炒了几个小菜,还有娘娘喜欢的糟鹅。娘娘快用了,再将药给服了,睡上一觉病就能好。”
赵懿懿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用着粥,那粥刚熬好,烫得她直皱眉头。
一碗粥见底时,她忽而问:“我听人说,陛下昨晚从火场出来,可走水的地方不是椒房殿吗?”
云竹舀粥的动作微顿,垂目看着自个的裙裾,沉默许久,才轻声说:“昨夜,陛下误以为娘娘尚在殿中,亲入火场救娘娘,不知是何缘故,最终在火场中晕厥过去,还是被宫人给送出来的。”
赵懿懿突然就呛到了。
云竹喂她饮了小半盏茶水,才觉得稍稍好了些。
喝过药后正要睡下,却有林太医提着药箱在外求见,要给她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