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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2 / 2)

却见顾祯停在门槛处,略有些狼狈的避开她的视线,低声唤:“懿懿……”

身后突然响起“哗啦”一声巨响,顷刻间,暴雨倾盆而下,斗大的雨珠砸在地面,溅起一串串的水花。

那雨在他身后下着,府门前的屋檐虽广,然随着那阵斜风,猛烈的雨仍是飘了进来,一刻不停的向他撞去。

赵懿懿压下眉眼间的烦乱,抿了抿唇瓣,淡声道:“陛下站那做什么?”

对视良久,顾祯仍是那般望着她,神情略有落寞。

“进来吧。”她闭目侧首,自侍从手中接过一把伞,撑开,走进了雨幕之中。

身旁很快有一道身影追了上来,手中也撑着一把伞,握着伞骨的指节泛着白,侧首看着她,轻声道:“朕以为,你不想叫朕进来。”

赵懿懿偏头看了他一眼,淡声道:“本来是不想的。”

本来不想,因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却不得不让他进来。

厚密的云层掩去星子璀璨的光,两侧以作照明之用的灯烛也尽数被雨水浇熄,脚下的路也渐渐瞧不真切。

赵懿懿右手提了一盏灯,微弱的烛火甚至照不清前方的路。脚下突然踩着什么东西,她身子猛地往前倾,一个踉跄以后,差点儿摔在地上。

却被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扶住了。

待稳住身形,赵懿懿却又避开,轻轻别过了脸,有些不自然地道谢:“多谢陛下。”

“嗯。”顾祯淡淡应了声,声音淡然,筛过猛烈的雨,却显出些许缥缈之意。

叫人有些捉摸不透。

然他身为帝王,心思本就是琢磨不透的。赵懿懿捉摸了近三年,也未曾想清楚过,索性,她也不再想,也不再琢磨。

稳住身形后,她便往边上避开些许,继续向前走着。

夏日的雨本就毫无跟迹可寻,一场看似猛烈的雨,不过片刻光阴,等俩人行至那座院落之中,骤然将将停歇,唯有几丝雨珠慢悠悠的往下掉。

侍从将熏笼挪了进来,赵懿懿褪了披在身上的外衣,放在熏笼上烤着,随即转去内室,换了身衣衫出来。

自那日在祖宅歇息过一晚后,她便命人将院落重新布置了一番,备了许多用具与衣物放在里头,以备不时之需。

缃色的裙裾上是大片大片的芍药纹样,山茶纹海棠抹胸外,罩着件蓟粉褙子。

长裙摇曳,随风轻动,额发被雨水沾湿,宛若清晨滚了露珠的一株芙蓉,身含清露,犹带芬芳。

赵懿懿行至案几前坐下,侧首问蔓草:“可命厨房备菜了?”

蔓草应道:“刚去知会了,昨日就已经交代过的,想必很快就能好。”

赵懿懿微微颔首,将桌案上的一盏茶水捧在手心中,温热的触感缓缓传了上来,原本冰凉一片的指尖也跟着回暖。

见她颊上染了两团淡淡的红晕,顾祯不禁问:“今日饮酒了?”

赵懿懿道:“今日有筵席,怎会不饮酒。”她轻轻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地说,“何况陛下先前非说雨势过大,不许妾身出门,这才迟了半个时辰,是被罚的。”

轩窗开了条缝隙,窗外的花瓣落了满地,她侧首看了一眼,道:“这会儿停了雨,陛下用过饭,便回宫去吧,这儿可没给陛下备卧房。”

顾祯无奈道:“宫门已然落钥,若非急事开启,必然要牵扯出许多事端。”他放低了声音哄,“朕来皇后府邸,难道连个栖身之所也不能有吗?”

她努着嘴避开他的视线,低声说:“都说了让陛下不要来,是陛下非要来的。这会儿自个回不去,倒怪起了妾身。”

赵懿懿手中拿了块巾帕,正侧首擦拭着微湿的发丝。

美人侧首的模样,叫顾祯下意识想揉揉她的发,却又忍了下来,温声说:“朕没有怪你的意思。”

赵懿懿淡淡应了一声,随手将柔顺的发丝挽起,拿一条红色发带束了,才偏头去看他:“若不是陛下来,妾身今日还要去一趟坊中一家卖糟鹅的铺子。还专程叫阿祁去瞧过,今日是有开门的。”

她一双杏眸缓缓眨动几下,如凝脂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光。

没有一处是不好看的。

可看着她,顾祯眼前却突然浮现出燕王虚扶着她上马车的那一幕,还有陆羡山同她一道步出,轮流抱着一个小姑娘的一幕。

锥心的疼传上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嫉妒了。

嫉妒那明明是自己的妻子,却有旁人可以与她这样亲密,他们之间,甚至经历了许多,他所不知道的事。

懿懿独与顾祁知晓的糟鹅店,她与陆羡山往来的那些诗作书信,一幕幕纷至沓来,砸在他心窝最隐秘的地方。

一抽一抽的疼着。

厨房果然一直在温着菜,没多大会就端了上来,几样简单却又精致开胃的菜式,就着融融的火光摆在桌案上,十分时宜。

赵懿懿轻声道:“用膳吧,都这个时辰,用过膳,也该歇下了。”

她拿着勺子舀汤,鬓发自两侧滑落,在脸颊边上轻轻晃荡着。

看着她微垂的眉眼,顾祯倏尔就明白过来,因那只镯子的事,懿懿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原来,只有喜欢,才会在意。

只有在意,才会难过。

不在意,不喜欢时,谁又会去想这些?

谁又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