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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1 / 2)

那他可曾给过,她作为皇后的颜面?

赵懿懿轻轻抽噎几下,反问他:“那陛下觉着,妾身该要说些什么呢?”

她低头啜泣着,绵软的声音断断续续,几乎是语不成句。

做皇后时,她向来是端庄而温婉,语声不疾不徐,唇角永远挂着几分浅淡笑意。即便在史册之上,也堪称典范。

难得有这样伤心到肝肠寸断的时候。

顾祯心头倏地软了软,沉沉凝着她看了许久,终是缓和了语气说:“好了,别闹了。”

别闹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能轻而易举的,摧毁她努力浇筑起来的所有防线,转瞬间一溃千里。

闹吗?

他仍觉得她在闹吗?

“都这么久了,还没消气呢?”顾祯放柔了声音问她。

赵懿懿眨了眨雾气迷蒙的眼,轻声说:“陛下是觉得,妾身在闹脾气吗?”

顾祯未曾说话,清冷无波的眸子凝着她瞧,明晃晃写着,他确实觉着她是在闹脾气,也觉得她闹了这么久了,是该要消停了。

赵懿懿忽而想起来,舅母曾对她说过,适当地闹些小脾气,会更博取夫君的怜惜。可若是闹过了,只会徒增厌烦。

他现在,便是觉得她已经闹过头了,快要失去耐心了吧。

心中蓦地一酸,眸底神色却愈发的坚定,她仰着头柔柔一笑,轻声道:“陛下,妾身没有在同陛下闹脾气,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妾身先前不懂事,确实给陛下添了许多麻烦。”

这样乖巧贴心的话,他合该是满意的,却又不知为什么,竟是没来由的心慌。

果不其然,稍顿了片刻后,她接着说:“妾身打点不好宫中庶务,也无法尽好皇后本分,日后定然长居椒房殿中,若非传召,绝不轻易打扰陛下、叫陛下烦忧。”

顾祯面色如常,凤目中却似有惊涛骇浪翻涌,淡声问:“这便是皇后给朕的答复?”

声音和煦如春风,细听来,隐有山雨欲来之势。

他沉黑的眼眸紧紧凝着她,赵懿懿心尖下意识一颤,却是不甘示弱的望了回去,抿了抿唇瓣:“是,这是妾身给陛下的答复。”

“好,好,好!”顾祯连说了数个好字,俨然已是气到了极点,咬牙道,“好得很!”

在窗前纠结至深夜,他终是选择遵从内心,过来椒房殿看她。这是他生平头一次,主动找人求和。

他想着,只要她肯认一句错,认错也不用,只要她肯乖些,别再闹了,他便可以既往不咎。

然她却半点也不肯领情。

触及他陡然转阴的面容,赵懿懿很没出息的别开眼,两手紧紧攥着衣角,指骨因用力而泛着惨白之色。

顾祯望着她冷冷一笑,既然皇后不肯领情,那他也没必要再自讨没趣,在这儿逗留下去。

“皇后既然已经想明白,有了自个的决断,那朕也无话可说。”顾祯忽而从榻前起了身,冰冷如刀的视线扫过她的眉眼,一寸寸深深刮过,叫她身子往后缩了缩。

眼见他起身欲走,赵懿懿轻声说:“妾身恭送陛下。”

她自榻上起身,胡乱擦了擦眼泪,随手拿了件外衫披在身上,趿拉着蝠纹高头履跟了出去。

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顾祯心头莫名的烦躁,步伐稍稍加快了些,冷着脸出了寝殿。

殿外宫人侍立在旁,低垂着头不敢看上一眼,方才隐约听着里头争执声时,众人的心便已提到了嗓子眼,乍然见陛下拂袖从殿中出来,更是被吓得战战兢兢,将脑袋埋得更低了些。

陛下亲自来椒房殿,又愤而拂袖离去,这已是第二回 了。

众宫侍有些不解,娘娘这么喜欢陛下,每回陛下来了她都能高兴好几日,又怎会将陛下给惹怒呢?

行至殿门前,顾祯突然回首望去,正正好触及皇后仓皇失措的一双眸子。

芙蓉面上满是泪痕斑点,一头柔顺无法披散着,单薄寝衣外只披了件褙子,脚上的鞋履也未曾穿好。

怎么瞧怎么狼狈。

见他看过来,更是无措地往后退了退,两手紧紧攥着衣角,无助地偏头咬了咬唇瓣。

她向来是仪容严整,明丽鲜妍的,何曾有过这样可怜的时候。

有那么一瞬间,顾祯心头软了软,随即又强迫自己硬下心,冷声道:“皇后记着自个今日所说的话,先待在椒房殿里好好想想,等何时想明白了,再来告诉朕。”

殿中无数宫侍林立,虽深深埋着头,却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站在这里。在他冰冷声音出口的那一刻,赵懿懿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虽下定了决心不要再喜欢他,可喜欢了那么久的人、放在心上那么久的人,又哪会那么轻易忘怀。她的心绪,还是会因他而牵动。

躲起来,就听不到这些话了。

也就不会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听着了,听着了他对她的冷声训斥,见着了她这个皇后颜面扫地的场景。

“妾身领命。”赵懿懿叉手于身前,缓缓弯下腰行礼,恭送他离去。

待顾祯一走,云竹立马迎上前来将她扶住,颤着声问:“娘娘,方才……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一转眼的工夫,陛下就……就……”

因着担忧惊惧,剩下的话竟是说不出来,只是满脸惊惶的望着赵懿懿。

最初的羞窘与难堪过后,赵懿懿的神色异常平静,只是轻扯了下唇角,淡声道:“嗯,许是我惹怒了陛下吧。”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叫整座椒房殿都掀起了滔天巨浪,宫侍们慌得腿脚一软,差点儿就这么跪在地上。